雅舍的门窗隔音良好,入夜后,一天一地皆归为静谧。室内灯明眼亮,朝兮与吴二白相对而坐,茶香清韵,闲敲棋子。
吴二白执白先行,气定神闲,朝兮手握黑子,眉间思虑颇重,棋子落下得倒是爽快。
一如黑瞎子所说,吴二白精通奇门遁甲,棋艺卓绝,布局颇有几分齐铁嘴那奇门八算的意思,甚为趣味。
不知道他有没有跟解九下过棋,这两个城府深重的碰到一起,也不知谁能赢。
然而枯坐对弈终归无趣,不妨清谈一笑。
朝兮飞快落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听你方才的话,是认识我?是不是吴三省回来找过你,提过我?”
“谢老板误会了,我并不认识你,只不过是三寸丁认识你。”
吴二白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眼角余光斜飞至那绕着朝兮的裤腿磨蹭嗅闻的西藏獚。
朝兮略感惊讶:“三寸丁应该已经……”
“三寸丁这个名字是代代相传的,这一只是第五代了。”
“但……狗不是用嗅觉去辨认人类的么?”朝兮仍有不解,“我跟狗五爷有些年头没见过了,我根本没来过杭州吴家……难不成嗅觉记忆也能传代?”
现在的这只“三寸丁”,除了胖些壮些,遇见他时的表现跟最初那只几乎一模一样,这不符合常理。
“普通狗当然不行,但我父亲的狗可以。”
吴二白一丝不苟地取走被吃掉的黑子,轻言提醒:“谢老板,下棋还是专心一些比较好。”
“游戏而已,有什么专心不专心?”朝兮毫不介意,落下一子将吴二白的一条小龙斩断。
吴二白藏在眼镜后的瞳孔微不可见地紧缩了一下:这个人,莫非真像老爷子说的那样……
“话说回来,就算这一代代的三寸丁都跟它们的狗儿子教传过我的味道,它总不可能告诉你,我叫谢朝兮吧?”
坐在一旁装观棋不语真君子的黑瞎子险些被茶水呛到,心里直犯嘀咕:朝爷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呢?
他看了看吴二白,果然见到对方身上弥漫起一层寒意,像泡在水里解冻的冻梨,拿出来时周身包裹着薄薄的冰壳,触指生冷。
他轻轻放下茶杯,悄悄去摸口袋里的短刀,并开始思考如果激怒了吴二白,他带着朝兮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朝兮倒是浑然不觉自己有哪里说错……也可能他就是故意的,但不在乎。
气氛一时胶凝,静得只能听见棋子落下的脆响。黑瞎子摸不准这二位的意思,只能暗自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