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全面利用身边的资源,这才是你作为一个普通人翻身的必备条件。你相比其他人,这方面难道不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吗?”任君仙笑得意味深长,仿佛引人堕落的魔女。
冷冽的夜风悄然刮过,李云东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但我不会这么做。”
“哪怕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任君仙微微挑起眉梢。
“你现在或许觉得这样很好,但真被我利用的话,我们的关系就有杂质了。如果我真要结婚的话,我希望是因为爱而结婚,而不是为了实现社会价值或者自我价值才结婚。”李云东扯了扯嘴角,说道:“再说了,我真不觉得从你那儿分到财产,我又具体能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我现在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回答好‘我是谁’这个问题,‘你是谁’可以暂且往后放。”
“不过你的这个方案,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首席经济学家。”李云东露出几分古怪的神色,“他是想着让自己小儿子入赘日本,去分日本人的财富,参与到再分配里去。他觉得现在的中国已经面临巨大的困境,年轻人不生育,债务没人兜底,海外压力又巨大,你作为一个投资人,要增长财富,就只能想办法参与到再分配里头。”
这位首席经济学家来自于国内某证券公司,他曾在一银行内部论坛中发表过一次讲话,里头乍一看相当深刻的观点在金融行业中掀起了不小的舆论风波,而其中有一段话格外有趣——
“我可能明年把我们家小儿子送到日本去,我跟他讲的很清楚,我不需要你去学习人工智能、AI,为啥呢?你好像没那么聪明,也不是IT技术男,你把日语学好,能考上应庆就不错了,那里面都是一些日本传统贵族的姑娘,你娶一个就行了,最好她们家都是80岁90岁的,你就躺赢就行,等她们家80岁90岁的明后年一挂,房是你的,股权是你的,土地是你的,财富是你的,存款是你的,咱们就参与日本存量40年财富再分配。巴菲特是用钱去参与,我们用人参与,本质上都一样,你买股票,我把儿子嫁过去,这都是参与财富存量分配。”
这段话的内在逻辑,其实很符合现代不少女权人士的思维,那就是通过婚姻的形式,参与财富的再分配,完成一次鸡犬升天式的阶级大跨越,而不是通过自身的奋斗去改变现状,走的是和逆天改命截然不同的路数。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首席经济学家与李云东都代表着一种消极的观念,认为当今社会,逆天改命远比鸡犬升天更为困难,但两人之间存在一个决定性的差异,那就是李云东更关注的是普通人的自我解放与价值实现,而这位首席眼里,全是一个人如何才能攫取更多的资本。
令人颇感荒唐的是,这位首席经济学家,毕业于一所英国三流大学,读的专业甚至都不是正儿八经的经济学,但恰恰就是这位被某些正牌经济学家称为“江湖术士”的首席先生,在那次内部论坛里提出很多观念,竟然能被无数金融从业者以及股市散户奉为圭臬,认为他讲得极其深刻与尖锐,殊不知完全是贻笑大方。
比如,“你有没有想过一种不增长还会把蛋糕吃多的方法呢?答案是分配,你怎么老想着分工、努力、工作、干活儿、挣钱、增长,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性是进行再分配?”。
又比如,“我只能说一句话,我们作为全球投资人,最佳的选择是没有任何意识形态”。
再比如,“年轻人不再生育,这将是巨大的麻烦,因为我们所有债务的兜底没了,谁给我们兜?此时很简单,去海外收税,所以大家就明白,我们要走国际化,国际化的本质就是向海外征税”。
“这个我知道,那人当时是说了不少哗众取宠的话,严重唱衰中国,但很多经济学的名词都没搞懂就乱用,被学术圈里的人喷得很厉害,可惜架不住金融行业、互联网行业还有娱乐行业是舆论场上声音最响亮的,还是活蹦乱跳的。”任君仙身为一名富二代,当然也知道圈子里的一些事情,她有些意外地瞥了李云东一眼,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还关注金融圈子里的事情。”遂又醒悟过来,道:“哦,是你爸,他是炒股的,肯定对这方面有一些了解。”
“算是吧,当时他让我去找找那篇演讲稿的原文,我就顺便研究了一下。好家伙,三万多字堪比一部短篇小说了,草草一看的话,还挺有些道理,但细看的话,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资本主义的腐臭味,怎么说,多少让我有点同性相斥的感觉,就感觉是看到了自己的末路一样。”李云东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
“那你高看自己了。”任君仙笑了笑,很是犀利地说道:“人家是证券公司的首席,比你有钱有势,还有舆论号召力,人家还至少有两个孩子,保底都有一个老婆,从咱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来说,他已经属于人生赢家了,而你还只能靠恋爱虚无主义来自欺欺人。”
“我的恋爱虚无主义可不是阿Q精神胜利法的变种,阿Q精神胜利法更偏向于一种方法论,教你如何调解内心与外部压力的平衡,而我的恋爱虚无主义更偏向于认识论,从根源上直接否定了爱情的真实性,所以由爱情衍生出来的矛盾也好、感动也罢,统统都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用玄幻小说里的概念来形容的话,阿Q精神胜利法属于一门技法,而我的恋爱虚无主义属于一门心法,它那是术,我这是道,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李云东摇头晃脑地自吹自擂起来。
“但你的恋爱虚无主义,可远不如阿Q精神胜利法的传播度高。”任君仙淡淡地往李云东心上扎了一刀。
“传播度高又不意味着一定正确,这个逻辑要是走得通的话,那谣言就没有生存空间了,我这是失传的上古道法,有缘人得之。”李云东忿忿不平,像极了孔乙己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