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城开始组织百姓陆续回迁到家中,盘点财物、农田和牲畜损失,再上报朝廷下拨赈灾银子抚恤。
这个过程后来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但的确做到了没让百姓挨饿,后来多余的粮食按上交账目,每家加三成又还了回去。
在济州城内外和方圆百里,不止吴王声名大噪,连追随吴王的官吏、士兵们也都有了名声。
这是后话。
冷玉笙安顿好筑坝、用粮问题,留一部分士兵继续筑水坝,一部分士兵继续沿运河、黄河沿线巡视,上报灾情,帮助疏河赈灾。
等雨过天晴,济州城的灾情也彻底度过,他才带了一队人先行返京。
时间已经是四月中旬,日头高照,云淡风轻,越往北走越是暖意融融。
已过了小满,快要芒种。
道路两侧没遭水灾的麦子已成铺展到天边的金色锦缎,麦穗皆饱满鼓胀着。
经过雨水充沛的春季,到了初夏丰收的季节。
而南边刚刚过去的大雨瓢泼、河水泛滥的春天,似乎也成了遥远的回忆。
似火的夕阳下,望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冷玉笙骑在马上发呆。
昭安帝痛快下旨同意了撤婚请求,五天前他便知道,从世俗意义上来讲,他和杨烟的确没有关系了。
他的思绪回到半个月前,在小镇码头登上运粮船之时。
等他写好折子,被士兵快马送走后,苏可久才道:“既已一别两宽,殿下就不用再过问妹妹的事。她的心上人昨日已去大理寺将她带走,以后也会一直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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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往后,她谁也不是,只是她自己。”
杀人诛心吗?
冷玉笙立刻回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举伞的苏可久,盯了半晌,转头就上了船。
他没有告诉苏可久的是,他在折子里,不止请求了撤婚。
但,半个月过去了,除了撤婚,没有一丝那姑娘的消息。
顾十年来信说,大理寺也未传出什么动静。
他不敢去探寻,她是否真的跟别人走了。
火龙驹喷了声鼻息,四蹄挪了挪,催促他动身。
——
江州通判府。
家府后院中,悬着紫藤萝花瀑布的连廊下,苏可久收到一封信,拆开后心顿时凉了半截。
果然如他所忧,刘子恨根本带不走她,那个姑娘还秘密押在大理寺狱中,足足关了近一个月。
圣上下旨撤婚之事却同样昭告了天下,也刚刚传到江南,宣布的内容却很蹊跷,说杨氏嫡女因疾病死了,赐婚便不再作数。
消息过来后,江州满大街议论纷纷,皆说杨氏一门到底福薄,但——
但为安抚,圣上给杨祚升了职,赐着紫服和配金涂银鱼袋,又将清州原王府的土地赐给杨氏一族,就此抬高了杨氏在江南的地位。
所以很难说他们到底是福厚还是福薄。
杨氏族人却在弹冠相庆,因一件空穴来风的赐婚反倒得了大便宜。
只有杨祚知道,他已向昭安帝“投诚”,全盘上交了运河漕运税赋,彻底脱离张氏对运河河运的掌控。
也只有他心里还在隐隐担忧,担忧那个外甥女的生死。
可即使撤了婚,也收服杨氏,政治任务完成,昭安帝仍然没有赦免她。
苏可久无力地想,自己到底赌输了。
关于慕容嫣的事一直没有放到明面上来,那便是圣上和宰相博弈的棋子——这场角力仍在进行,尚未分出胜负。
帝王尚压制不了宰相。
-
他要将信笺处理掉,却被一只手轻盈抢了走。
是寂桐挺着快七个月的大肚子,一本正经地窝到躺椅上读起了信。
“娘子,不在房里躺着歇息,怎么出来了?”苏可久走过去蹲到躺椅面前,趁机想将信笺拿走。
信纸却躲过他的手,被女子高高举了起来:“就不给你!”
寂桐看完才丢还给他,半真半假笑道:“这回如你所愿了,苏大人?”
“说什么呢……”苏可久装傻,抬手抚了抚妻子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