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笙转身又望向城内,吩咐楚歌:
“现在雨势不大,城内也能走人,叫每家男人各带个士兵去盘点自家没被淹到、还能用的粮食,称量后记个账,统一借了回头再补回。”
又补充:“额外多补三成新麦。就说是吴王下令,凡交粮的门口插根王府小旗,信用有保证。”
“主子,谁愿意把自家粮食拿出来充公?你还叫他们自己记账——”
“那就多记点好了,不太离谱就成。”知道楚歌想说什么,冷玉笙接过了话。
“况且只是借粮,还都是去岁存粮,以后再补新收粮食。这笔买卖,划算。”
“先熬过去这几天。”冷玉笙才问,“江南运粮船不是出发了吗?为什么还没到?”
他刚到济城就派人带着圣旨去江南各州转运司要粮了,五天前收到运粮船已出发的消息。
楚歌这才从怀里掏出近乎濡湿的一张信笺。
是从南边二百里运河沿线彭州传来的消息,说江南数州虽然刚扛过去桃花汛,尚自顾不暇,水路又汹涌难通行,但毅然决然北上送粮。
只是运粮船被湍急水流困在半道淮水处不敢动弹,得等雨停了才能送到。
结论就是,慢慢等。
冷玉笙将信笺搓成团,刚想扔进雨里,又收回抚平,递还楚歌。
“张家摆明了要跟朝廷作对。”
他低头解开了袖上纽扣,胳膊上存的水便从腕上滴落:“父皇自己作的,却都摊到了百姓头上。”
“可杨祚那边明明都打点好了,怎么也不老实运粮?”冷玉笙有些疑惑。
这才想起议亲一事,许是出了什么岔子?
“楚歌,京里有传来消息么?阿嫣……有递信吗?”
他总逼迫着自己不去想起她,否则只会胡思乱想,只想着赶快回去。
楚歌摇了摇头:“上回来信还是半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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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玉笙心脏跳空一下,他极怕自己不在京,有人会找杨烟麻烦,但想想,连父皇都支持他们了,还能有什么更大的麻烦?
除非……杨氏有变数。
他有些不放心。
“还是叫蔡行亲自走一趟,回京探探消息。还有,把这封信也一起送入京,求父皇从京中拨粮。”
“圣上会同意么?”楚歌有些为难,“怕不仅京里不拨,一来一回还耽误济州灾情。”
“叫你们送,你们就送,得把江南的态度给京里看看。现在只是治水,若以后征战,张家还这死样子,又如何?”
冷玉笙深深叹气,他在江州、清州多年积累的人情,这么快就败坏完了?
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从楚歌手中拽走信纸,仔细看了看写信人落款。
“苏毓。”
他的拳头砸到城墙上,沾了一手泥屑:“这是叫我亲自过去求他呢,真不要脸。”
势必要走一趟去接应粮食。
但这边治水之事还没处理完……
冷玉笙脑内烦乱,挥手叫楚歌先去收粮,独自擎伞在雨中继续思索盘算。
苏毓到底玩的是哪一出?大灾当前,还要计较私人恩怨?
——
“将军,京里派人来了!”身后又传来一声通报。
冷玉笙回头,见一身绿衣官袍渐渐登上城墙,一个撑伞的人影出现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