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英橖笑着朝二人挥挥手,示意他俩随自己入偏殿茶室。
……
待三兄弟于茶室之中各自入座后,楚英橖先是打量了二人一眼,遂又说道:“孤听说你俩人在皇家学院上学上得不错,还屡得学院的院师夸奖,这是真的假的?”
二皇子楚英淳笑着点头道:“这自然是真的了,大哥,你是不知道,我和老三在皇家学院里的学业成绩放眼同届学子中,那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许多院师都对我和老三赞赏有加呢!”
三皇子楚英奎拍着胸脯附和道:“是,大哥,我同二哥在学院里的表现,算是一众宗师子弟中最为优异的,可一点都不带给你丢脸的。”
自宣庆二年初,太子楚英橖便着手对皇族宗室子弟的安置问题进行了改制。
此后,皇族宗室子弟必须进入皇家学院进行学习,完成学业后,也会根据能力上下限被分入科研院亦或留院作为皇家学院的教学院师来赚取俸银。
当然,若有不愿意遵从这宗族新归的宗室子弟,朝廷方面也不会强迫其顺从,只是,按照这新规,无职的宗族子弟,所获的俸银都会逐年减少……
换句话说,从宣庆二年开始,皇室宗族子弟将不再享有以往“白吃俸银、游手好闲”的逍遥日子了,你可以选择不接受太子楚英橖新定的宗族管制新规,那你所获的俸银便会越来越少,日子就会越过越拮据,反之,你若担任的职权够高,能力足够突出优秀,得到朝廷的厚待就会越来越多。
这样的宗室管理分配方式,确实显得公平,但也实打实地引起了大部分宗室子弟的反感。
毕竟, 这道新规的出现,可是切实损耗了宗室子弟们的实际利益。
楚英橖莞尔一笑,一针见血道:“你俩能在入院进学的一众宗族子弟中表现优异,确实有自身努力的因素在,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在于许多宗室子弟都不愿入院进学的缘故吧?”
楚英淳与楚英奎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名状的尴尬神色。
“他们大多数人不把这新规当回事,终是安逸惯了,还以为朝廷会继续白养着他们……”
楚英橖喝了口茶, 淡淡说道:“可孤不是父皇,父皇能容他们,不代表孤能容乎!”
此言一出,楚英淳与楚英奎二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忽觉四周的空气降低了数个温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外界或许对楚英橖这位太子的认知不够深刻,但作为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楚英淳与楚英奎,却深知这位大哥的恐怖。
他是由皇爷爷,那位堪称千古一帝的武曜皇帝亲手培养出来的既定储君,手段与城府,都远非常人能及……
宗室子弟以为仗着同宗的身份,或可以血脉亲情捆绑束缚天子,但却绝不会让这位太子手软!
宗室子弟,同族血脉?
倘有贻害社稷之嫌,楚英橖这位太子下起手来只会更加果断,更加狠辣!
若说楚天耀这位武曜皇帝是天生的帝材,宣庆帝楚佑极是以任示人的雄鹰,那楚英橖则是毫无感情的政治机器!
在这位少年太子眼中,国朝社稷大事,永远高于一切私人感情!
“杀鸡儆猴之举得多做,否则咱们这帮叔叔堂兄弟们总是不把新规当回事……”深吸口气后,楚英橖伸出手指轻轻敲击着茶座,“就拿四叔、七叔、还有玉树堂叔……等共十八人开刀吧,只有下手够狠,他们才会叫疼……”
一听他接连报出十来个名字,楚英淳与楚英奎二人已经汗流浃背了。
缓了许久后,楚英淳还是壮着胆子劝道:“大哥……这……这会不会太过了些?倘……倘父皇知道……”
“父皇不会反对的。”
楚英橖本想说父皇反对也无用,但又觉着这话说出来实在不合适,所以换了个表述方式说出了自己的坚定态度。
“老三,这事交由你去办,你去找二叔,就说是我的意思就成了。 ”
三行字楚英奎有些失神地应道:“诶……臣弟……臣弟明白了。”
谈完宗室之事,楚英橖又给两位弟弟换了杯新茶,开始简单的唠起了家常,仿佛刚才三言两语间就酝酿风暴的人全然不似他般,显得无比自然、平静。
而这场由宗室新规所引发的狂风骤雨,于朝里朝外引起的一系列波动,自然是非同凡响的。
仅过去不到三日的时间,凡被楚英橖点名的十八名宗室子弟,就迎来了剧烈打击。
这十八人在过往人生中犯过的罪与过,小错与大不是,都被人拿放大镜一般找了出来,迅速被朝廷以各种由头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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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不乏有人被夺爵剥籍,沦落圈禁终生的悲惨下场;也有人被降爵严惩,拘禁府内,失去自由;而其中一些被罚俸十年甚至百年的人,已是受罚最低,所受波及最轻者了。
这场针对宗室,堪称大洗牌的清算,彻底将宗室子弟们给吓傻了眼,一时间,此前还在皇族宗室中颇受微词的新规,瞬间成了宗室子弟们纷纷响应效召的‘圣经’,无人再敢言新规不好,更无人敢违新规……
楚英橖采用这样堪称暴烈而又极端的变革方式,虽然取得了较大的成果,但却引得了他父皇宣庆皇帝楚佑极的极大不满。
这日,暴怒非常的楚佑极在盛怒之下将太子楚英橖召至永宁宫,并罚其跪于深殿发省。
看着跪倒在墙边,腰杆依旧挺得笔直,满脸写着不服输三字的楚英橖,站在他身旁的楚佑极越发来气,“你个混小子是不是很得意?自以为自己做成了什么了不得的改革大事?啊?!”
楚英橖紧咬牙关,不卑不亢地道:“儿臣以为自己没做错!”
“混账!”
楚佑极一脚将他踹翻倒地,怒其不争地骂道:“你用如此暴烈不仁的手段达到目的,却在损害自己身为储君的名望与人心!什么叫鼠目寸光?这就是!”
“亏你还自诩自己是经由你皇爷爷一手培育起来的不世之才,朕问你,你皇爷爷就是这么教你的嘛?啊?你把你皇爷爷的教诲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吃痛之下的楚英橖依旧未露怯色,硬咬着牙挺起身,中气十足地辩驳道:“现我大宣正值千年未有之变局也,江山社稷急需思变、改革,故而,身为大宣日后的执政之君,儿臣需要的是一往无前的锐气与勇气,而绝非缥缈的虚仁之名!”
“父皇,儿臣知你是为了我好,也知道你担心儿臣用过于暴烈之行达成目的会自损名望,可父皇有没有想过,现我大宣正值变革之局,执政者若过分执于虚名而备受掣肘,一切大好局面都会有延误之危!”
这话听得楚佑极是五味杂陈,他咬住牙,想要说些什么,可终是没能说出口。
“皇爷爷当初在位时,曾多护父皇仁德储君之名,是因为他老人家当初也没料到,变革之机来得如此之快,之迅!换言之,他老人家以为要好几代人才能完成的变革之事, 在他创办皇家学院与科研院后,提前开始了,所以,他在晚年教导儿臣时,常后悔当年教育父皇时过于保守……故他老人家告诫儿臣,历史变局提前到来,大宣的变革之机也会尽早到来,所以,大宣急需一往无前,将身心全投入变革的执政明君来承担历史责任!”
“而儿臣,就是皇爷爷精心教导而成,急需承担这一历史责任的储君人选!”
说到此处,楚英橖那双如同黑夜星辰般明亮的眼眸绽放出强烈的光彩,自信无比地说道:“皇爷爷精心教导之言,儿臣不敢遗忘只言片语,故,心知变革将之,所以,一切所作所为,都宜快而不宜慢!”
楚佑极听完此言,心中震撼难明,沉默许久后,才颤声问道:“可……可你用不着过于急切,你父皇我……我还没死呢……”
这话落进楚英橖耳中,他的眼眶不自觉地泛起红光……
“父皇……您……您老的身体,儿臣……儿臣心里是有数的……”
此言一出,楚佑极顿觉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好似瞬间苍老了一般,久久未能发出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