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玉娘,巧笑之瑳,佩玉之傩。”秦苍继而道,“她随着你姑母一道长大,一道儿入了宫,直到后来——她的母家,又转道去了林氏一遭。”
南郡女子,蛊毒之术,皆是必修之课。如此说来,玉娘便是秦氏女身边最为亲近的医官,也难怪能够在宫中屹立不倒多年。可既有此等名士在侧,又为何会中了林氏的圈套,为毒所害?
“探子说——”秦苍眼中凶光闪过,“那一家子父母,拿了蛊毒配比的药材单子,方攒够了救治孩子的银两。”
众人眼瞳微缩,仿佛闻听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秦典墨三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秦苍从不允准他们同林氏为伍,原来是心中早有了几分猜忌,知晓是林氏害了他秦家入宫为妃的嫡出女儿。
玉娘虽则为南郡女子,可到底不过在家中几年,所学所见都受了限,若说有些不曾研习的蛊毒之术也是人之常情。恰如珈兰一般,若非有白露的耳濡目染,恐怕也难涉猎医术毒术,更不必说远走他乡多年,还能知晓什么蛊毒之法了。
珈兰心尖微颤,她只知玉娘待楚恒极好,不想竟是同自己一样的出身。
小主,
玉娘玉娘,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她在心底悄然记下了这句话,却听秦苍道。
“三公子曾言,他母妃离世时,身上有数道古怪伤痕——
“诸如绕颈一周的红色勒痕,指尖发黑。
“他说,此毒怕为南郡罕见的蛊毒,恰是玉娘不曾研习的种类。偏生她,还要担上个护主不力的名声,被迫送去陪葬,不知所踪。”
秦苍那皱纹累累的脸,仿佛岁月的鞭痕,镌刻着无名的苍老和无力。于他而言,他不过是个失了孩子的父亲,老来丧妻,丧子,丧女,叫他如何能不恨?
玉京中家族十数。
秦家,南郡,皆是林氏的受害者。
秦苍的双手如同干枯的树皮,筋骨凸出,尽显疲惫之色。他垂首望向眼前受了伤的翠衣女子,身形微微佝偻,变得如同皱纸般颓然。
“罢了。”他苦笑一声,叹道,“你也是个可怜孩子。”
也难怪她会被卖入逍遥阁,南郡之人若是生了女儿,多数唯恐避之不及。一旦儿子有了个什么病痛折磨,家中经济不调,女儿便是头一个要卖出去的,美其名曰:为家中作献。
南郡的一遭大火之后,楚国又因着江湖方士的一番话颁布了禁令,一座大山再度压了下来,叫南郡女子如何成活?眼前的这名翠衣花魁也好、玉娘也罢,皆为那江湖游士的受害者。
可他们都是楚国百姓。
秦苍默然回过身去,背对着那名看似柔弱无助的少女,收剑归鞘。
“我不知你师从于谁,但年纪轻轻就有此本领,必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他侧目示意阎姝收剑,惋惜道,“想来前些年,你藏得颇为辛苦,方躲过了京中一家家一户户搜查的噩梦。也难怪,你会练就这样的一身本领,否则,怕早被京中那些恶鬼分食。”
老者两鬓的白发闪着银色的光芒,那是他晚年唯一的伴侣,亦是人生的痕迹。他缓缓走向帐外,顺手将阎晋手中的一只绣鞋抛回秦典墨手中,领着那兄妹俩往外头去。
临了临了,他掀着帐帘,微侧了半边身子,轻声嘱咐。
“我在外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