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看准时机,抬腿横扫,犹如重鞭猛击,接连而出,直击对手的下半身,一击比一击有力,将阎晋逼得连连后退。偏生他还死死攥着那只鞋不肯撒手,姿势颇为滑稽,瞧得珈兰心底生趣儿,直恨不得将第二只鞋也丢给二人去闹。
二人疯狂地交换着招式,不慎掀翻了两侧的几张矮桌,战斗范围也继而稍拓宽了一些,甚时落到了右侧兵器架前。他们每一次攻击都如疾风骤雨般矫捷而灵敏,你一拳我一脚地缠在了一起,恨不得拔了剑,将对方都劈出火星子来。
直打了半盏茶的功夫,秦典墨依旧没能从阎晋手上讨得半分好,又顾念着身后珈兰的安危,多少有些束手束脚。好不容易分立两旁,二人皆是气喘吁吁,死咬着牙,任谁也不肯认输。
秦典墨心下一横,抬手在腰间摸索了一番,把长剑取下,回身递到了珈兰手中。少女乖巧接过,将剑横抱在身前,饶有趣味地望向他身后的阎小将军。阎晋抹了把汗,棕色的外衫上赫然显现出一小片斑驳水痕,稳稳扎了个马步,等着秦典墨做足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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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知不敌秦典墨的拳脚功夫,方才若不是有那把剑的限制,怕是早已败下阵来。此刻他既然要卸了束缚同自己好好打上一场,阎晋也没有再玩闹的道理,当全力以赴,一较高低才是。
……
凝冬红梅,唤春白枝。
三公子府上的红梅刚谢,后湖旁栽的一小院白梅便迎春而开,虽不及国色天香的牡丹娇艳欲滴,到底是延续了冬日的颜色。花瓣如玉,花蕊如丝,春风轻柔地覆盖在白梅树上,滋养了些小巧幼嫩的新叶,点缀了深色枝桠。
自珈兰离府,已过去了近半月之久。楚恒愈发不喜人多热闹的地方,即便是身子好了些,也不愿接了宫里的旨意,再往远些的地方去。从前他还能让大寒领着到府外的竹林里稍坐,可如今除却书房和卧间,唯有后湖还称得上一观之所。
白梅跃动,一小簇一小簇地开在一起,偶有几朵落单,如星般缀满了天空。楚恒一手扶着树干,抬头仰望时,却是刺目的阳光扎的人睁不开眼。
“小雪可回来了?”楚恒淡然开口,阖眼迎着白日,然阳光暖不热他的身心,“大雪呢?”
“小雪回来过,谷雨那边没什么吩咐,便又安排继续跟着了。”大寒一一回道,见楚恒腿上的毛毯似要顺着滑落,抬眼示意了湖边的小寒,“大雪暂接了小雪的班,时时刻刻跟着谷雨。”
小寒见状,当即上前将毛毯重新收拾盖好,再度退立一旁。
“那些茶叶,你让管家继续购置。”他忽而吩咐道。
“是,”大寒答道,“主上未曾吩咐,属下一直是照先前的安排做的。”
“三公子府密不透风太久了。”楚恒侧目,望向一直摩挲着自己掌心的粗糙枝干,下意识地抚了抚,手中不免沾上了些许脱落的木质碎屑,“想法子让林氏再安插几个人进来,既然都收了他们的礼,自当涌泉相报。”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长廊上遥遥走来一名简衣男子,一身陈旧的长袍,衣边儿袖口还沾了许些湿润的尘泥,像是在府中负责花木的园匠。可当他走近了,此人袖口处被泥土掩盖了一半的雪花纹路才显现于世,大寒则是微微点头,示意他如实回禀。
梅树的枝干覆盖着繁琐复杂的深深纹理,如初学者粗糙的笔触,坚韧厚重而无规律可循。楚恒以指腹、掌心上下摩挲着,身上遍布的寒冷仿佛能借此传回自然。
“主上,”大雪撩了衣袍,跪地行礼道,“鲁后来信,谷雨已翻整完毕,收录于游记之中。”
楚恒手上动作一停,双眼微眯,有些不悦道:“姑母倒是心急。”
他望向湖上因风涌动的涟漪,细微地在水面上散开,那是风的心情。
春风卷落白梅,沙沙作响之际亦卷落了不少松懈的花瓣,在他的注目间化作雨点,跌落红尘,浮沉水面。远处青山如黛,近处湖水如镜,倒映着楚恒眼中缓缓消融的温暖和光辉。
“你们觉得,姑母和鲁国太子,”他垂首数着湖上的白色圆瓣儿,笑问道,“哪一个更合适作将来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