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一个疑问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春霞阿姨,我记得老桑曾说你们关系很差,他也是因为您丈夫的事才被赶出家门...”
“唉...他呀,一辈子都这样。”李春霞娓娓道来。
原来老桑根本不是一辈子农民工,他是恢复高考之后第一批大学生,毕业后在附近的县里当过二十年的中学教师,因此说话的方式根本不像一个文化程度不高没见过世面的老农民。
“他从小对阿坤管得很严,阿坤也很上进,但高考却发挥失常,只能进一所大专,按说十几年前,大专学历也不错了,但他们父子俩却因此大吵一架,阿坤擅自离家出走,进了一家工地,却没想到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在里面混得风生水起,我也是自在这个时候认识他的。”
“老丈人他固执了一辈子,阿坤也随了他的性子,两人谁也不服谁,其实阿坤很多次都和我提过,想离开工地,而老丈人在学校有关系,随随便便都能给阿坤安排工作,但他们谁都不愿低头认错,直到阿坤意外身亡...自从阿坤死了以后,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或许是为了逃避这一切,他才会固执地躲到工地里,偿还对阿坤缺失的父爱吧。”
杨佳明沉默了,他忽然明白老桑那段话不仅说的是他,还有他意外身亡的儿子,生命的惯性让人陷入习惯的泥沼之中,谁也无法脱身。
他迟疑片刻,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李春霞。
“我答应过老桑,一定会把他儿子的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李春霞有些惊愕地接过字条。
“另外,你那两个儿子都挺有天赋的,千万不要让他们走上他们老子的老路。”
虽然既定的现实无可改变,但说出这句话,却让他解开沉寂已久的心结。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火化炉等候厅的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地盯着他们。
见杨佳明即将转身离开,程墨林连忙压低帽檐,从一侧的小道溜走。
他是老桑的学生,他想告诉这位鞠躬尽瘁大半辈子的老教师,他桃李满天下的一生,不该落寞到如此无人问津。
小助手问:“程总,在和谐医院您也不上前,都告别遗体了您还露面,不会觉得惋惜吗?”
程墨林:“走得体面就好,没必要打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