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憬陡然从梦中惊醒,血红和雪白还未在眼前褪去,他抬眸,掌心所握的手依旧没有动静。
他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只在身上披了一件外袍,头发还是半湿不干的,浑然不觉寒冷,紧紧握着宴倾的手。
床上躺着的宴倾唇色白如纸,气息微弱,一头长发无章散落枕上,更添凄惨。
周遭都点着火炉,控制着数量和距离以把控温度,室内定时开窗一会通风……
太医说,该用的药都已灌下去了,但眼下失血过多,全凭一口参汤吊着,是死是活全看造化。
天已黑,雪夜里总是亮一些,却也更冷,参商殿外守着亲兵几千、行宫驻军上万。
雪落纷纷,永安王刘彦跪在众人之前,灯笼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孙管家偏头一看,这人早已被冻的唇色乌紫。
孙管家又端去一碗药,笑道。
“王爷该喝药了,否则贵妾还没醒,您就该没命了。”
距离宴倾撞剑自戕已经过去四个时辰,这也是刘彦要喝的第四碗药了。
屈辱感浮上心头,身后如此多人注视之下,他咬紧牙关接过药,被迫一饮而尽。
林青有些惧怕的握紧了身侧的剑,生怕这件事情也怪罪到了自己头上,毕竟永安王是他放进来的。
谁知道这永安王是擅自闯入,压根就没奉大人的令,当时就该把他拦在门口!
此番写信给大人,请他来温泉行宫,林青也是有些讨好、邀赏的私心在里面的,谁知弄巧成拙。
永安王那一身的伤都没人敢处理,全靠所谓的药一个劲喝着,只能里面的人醒来之后再定夺惩处。
风越来越冷,雪也越发的大了,阶平庭满白皑皑,一眼望去,已经看不清院中梅花的颜色。
天上无月,无人打更,不知时辰,许多人打着冷战。
不知过去多久之后,裴憬终于察觉那柔软指尖勾了自己掌心,他凛然睁眼,正要起身,却发觉下半身早就已经麻木。
宴倾缓缓睁眼,模糊视线里是裴憬的脸。
他恳切轻声询问。
“阿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