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筝,小邹,周澜,”罗述从杨昭的办公室出来,“进会议室。”
被叫到的三人迅速收拾好手上的资料,跟在她身后走进会议室里。罗述把窗帘拉了起来,然后走回桌前,双手撑在桌面边缘。
“都查得差不多了,从周澜开始,挨个汇报。”
“好。”周澜翻开自己手里的文件夹,“坠机事故前,宋敬予和宋羡己住在松安市中城区,父亲是一名科学技术人员,在一家外企工作,母亲是一名大学老师,就职于松安大学,教授历史学。就以上条件而言,他们俩的父母受教育程度都很高,且属于小资产家庭,不愁吃穿,甚至有一定程度上相对奢侈的娱乐生活,这样的家庭,在当时那个年代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那时的宋羡己还没有建立学籍,应该是还没上小学,而宋敬予在当年九月该读小学六年级,就读于松安市第一小学,因此相对而言,宋敬予的社会关系比较好查一些。我专门去一小跑了一趟,因为学生在读书期间离世这种事影响比较大,所以还有不少老教师还有些印象,但是当时带了宋敬予五年的班主任已经退休了,其他老师给出的一些关键词是优秀、聪明、早熟、沉稳、有主见,和我们对于宋敬予的童年画像相似。
“后来我又联系到那个退休的班主任徐老师,专程去他家里见了一面。徐老师跟我描述的童年时期的宋敬予差不多也是那样,只是添了些细节。其中一个就是刚上一年级时,宋敬予问了他一个问题:人为什么要对有血缘关系的人存在感情?他说这个问题不像是从一个六岁小孩嘴里说出来的,所以他一直印象深刻。”
“宋敬予六岁的时候,宋羡己应该是一岁左右。”邹朝飞先开口分析道,“他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那会儿还没意识到自己因为基因而产生的情感障碍,只是对突然多出来一个弟弟,而周围的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应该喜欢自己的弟弟,感到不理解?”
“大概就是这样。情感淡漠是反社会人格最主要的特征之一,而他的人格障碍是天生的,所以年幼时极大可能无法理解他人的情感。”罗述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小邹有进步。”
邹朝飞微微扬了下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之前被夸的时候那么高兴了。
周澜点了下头:“我查到的差不多就是这些。如果加上反社会人格这个大前提的话,在坠机之前宋敬予已经出现了一些症状。但是认识他的老师都评价他说是比同龄孩子成熟沉稳,没有说他犯过错、欺负过同学,从他小学期间的表现来看,几乎是完美的‘别人家的孩子’。我查过资料,反社会人格在童年时期就会表现出攻击性和叛逆性,但宋敬予除了沉默寡言一些,就是个标准的好孩子。”
“宋敬予很聪明。”罗述张了下唇,“他太聪明了,我们不能用正常孩子的思维去理解他。他知道大众的评判体系下,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当时他的家庭环境,父母对他的教育,让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做坏事,所以即使有伤害他人的冲动,他也懂得克制。”
晏筝也补充道:“想一下李雾,我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李雾就是宋敬予小时候的翻版,只不过一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表现欲,一个是为了维持现状,不让父母失望。”
“那其实这么说,宋敬予长大后的变化还挺大的。”邹朝飞喃喃道,其余三人看向他,从他的神情就能看出他是想起了‘张灼’,“他……他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个温和包容的大家长,虽然有时候确实很有威严,但还是想象不到他小时候的城府这么深……”
罗述沉默了片刻,才道:“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是宋敬予这样的人,他比谁都懂该怎么适应环境。从坠机到进市局,中间隔了十年多,足够他从头到脚换一个人了。”
这话说出来,会议室便陷进了沉寂。
罗述咬了下舌尖:“继续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