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位阿姨抱了起来,她替我擦了擦眼泪,抱起来的瞬间我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想要吐出来,但是我忍住了。
快要走下去的时候,我的位置处在最高点,下面的大人小心翼翼地抬着竹筏,迅哥的身体直面太阳光。放眼望去,小溪村很安静,我的身边很吵闹。
我看到前方峰叔的身影,他不再裹着被子,我看到了他但是没有说话,我好像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头发灰中带白,也许是我第一次在白天看到他,所以我感觉他很苍老,他的神态也像个老年人。
阿姨把我送到外公的怀里,平时我都会在该吃饭的时候回家,今天我一直在外面。
外公就出来找我,他应该已经知道水库里出事了,所以他走回家的脚步特别快。快到巷子口的时候,外婆也出来了,小村子的消息都传得很快。
我的胃一直在翻滚,眼睛里也一直流着泪。
到家的时候,外公把我放了下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始呕吐,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嘴巴还有喉咙里都是酸酸的。
我中暑了,我感觉世界天旋地转的,接着又开始呕吐。
中暑之后快熟排解体内暑气的方法就是抓痧,脖子上背上都要抓,把暑气排出来人才能好。这种治疗方法虽然很有效但是很痛,我哭得撕心裂肺不断挣扎,外公只好将我整个都抱住不让我动。
在我的身体上出现了一排排发紫的伤痕之后,外婆才结束治疗。
而我也不再头晕想吐,我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我呆呆地看着地面时不时抽泣。
我被外公抱在怀里,外公唱着歌谣安慰我。我很困也很累, 我不知道自己如何睡过去的,只觉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人类生命的离去,是永不醒来的沉睡,是别人不会再提起的离开,是任何环境任何时间都不会再看到的消失。人们为了纪念逝去的人,会给他在山上造坟墓,好让亲人们记着他曾经来过人间。
我不知道丹丹姐她们是如何接受迅哥的离去的,我只知道自己很难消化这件事情,所以我的身体让我用中暑,用另一种生理上的痛代替了心理上的痛。
迅哥出事的那天正好是中元节,是他预告了很久的日子,他拔着那些被嫌弃的杂草,而他的生命也像那些杂草一样被连根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