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大人们把迅哥的身体抬了起来然后翻过去,他被放在了一位叔叔的腿上。
叔叔在狂拍迅哥的背部,他想把肚子里的水拍出来,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样的方法是错误的,但当时的农村人们普遍没有救援知识。
迅哥就这样被他们翻过来翻过去,像一条死鱼一样任由他们摆动。
然后他的嘴里开始疯狂吐水,我以为他醒了,因为他的肚子不断蠕动,身体抽搐。
吐完之后,大人们又开始翻转他的身体。
迅哥的妈妈整个人瘫在旁边的阿姨身上,她跪在那里眼睛半开着,手自然下垂,看上去没什么力气了。
圆圆在我身边哭得很大声,旁边的大人注意到了说:“小孩子在这里干什么?快下去快下去!”
我的视线被挡住了,大人们开始轰我们下去,我站在原地不动,丹丹姐还有圆圆被拉走了,他们好像忽略了我,我静得像毫无生气的水面。
人群中传来很大的响动,因为这个骚动,所有人都朝着一个地方看过去。
迅哥的爸爸穿着白色的背心下面一条蓝色的裤子,裤腿被卷到了膝盖上面。
人群都自觉地让到了两边,中间出现了一条狭窄的路,那是通往极致悲痛的路,我被后退的人群撞了一下。
迅哥的爸爸走过去之后,身体的骨头仿佛被太阳晒化了一样,软软地倒了下去,我听到他发出了像鸭子一样的声音,那是声带在极度悲伤的情绪控制之下才会发出的声音。
周围的人把他扶了起来,他想要跪在那里,周围的人拼命把他拉起来。
迅哥的妈妈像是被刺激到了,再次喊着她的儿子,但她的力气像是被蒸发的水库一样不断减少,夫妻两人喊着他们永远也喊不回的儿子。
众人一起努力了很久,把迅哥的身体翻来覆去,谁也没有停下来,谁也没有说出那句“算了吧”。
太阳再热也热不开这里的冰冷,体表的温度不断上升,但是谁也不愿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