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源长录和祖父很像,甚至可以说是年轻的祖父的复制品。那种像并不是容貌上的,而是气质中的。他理所当然的回到了这个家里,保持着祖父的华族作派,成为了父亲恐惧的影子,飘荡在家庭上空的,祖父的幽灵。
而他又比起祖父更加的理性也更加的执拗,更多的知识带来的是更明晰的理解。他理解父亲的权力来自何处,又不想要追求这种权力,追求权力的本身就是一种服从和驯化。
驯化,就像是各种书中喜欢写的,和父亲和解。
那都是同一种套路。比如说一个喜欢摇滚的孩子被父亲摔破了吉他撕碎了乐谱,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仇恨着父亲。
但等他老了,他突然知道父亲曾经也玩过摇滚写过乐谱,他和父亲在某个夏天的某个屋檐下喝着酒。他看到了父亲的白发,听到了父亲的歌声,然后他不恨了,他和父亲达成了和解。
但这不是和父亲的和解,是和权力的和解,他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拥有权力的人,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压迫下一个人,或者掀翻面前的父亲。这时长久以来的驯化就发挥了作用,他早已学会了在父亲的压迫下爱着父亲,所以现在他比之前更加爱着父亲。
然后他爱着老大哥。
源长录没有做到这一点,因为构成他的要素之中掺杂着祖父祖母对父亲的鄙夷。他没有得到父亲的驯化。母亲在家庭里又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就像是老虎的伥鬼。长录,你应该听爸爸的话,长录,妈妈只有你了。
但那时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却不知道要如何反抗。他想过自杀,又想到拿自己的生命来作为反抗的要素实在太不值得了。就像是弟弟,他们会为了弟弟的死而悲痛,最后还是抵不过一句“小孩子太脆弱了,没办法”。
所以在之后,源长录就打算要好好的活下去。
在最离经叛道的时候他给自己提前进行了葬礼,甚至把讣告寄到了家中。几个警察学校的同期觉得这是一个很摇滚的好主意,于是答应了他的这个“恶作剧”。
他躺在放满菊花的棺材里,同期敲锣打鼓,来的人都往他的棺材里丢一朵菊花。这太摇滚了,太酷了,直到他被教官从棺材里单手拎出来为止,大家都过得很开心。
他的教官并没有太过严重地规训他,大概是源长录乖巧的脸起到了作用。教官觉得那只是小孩子的玩法,而且源长录在善恶观、道德观方面都没有问题。源长录会是一个合格的警察,因为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
小主,
但源长录就这样一天比一天阳光开朗。在刚入学的时候全班都知道同期里有一个沉闷阴郁的美青年,在毕业时所有同期都知道了有个活泼的像是在发疯的家伙给自己办了生前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