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呼出一口浊气,眸光渐渐无神,“荣儿犯下的是死罪,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我若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而纵容他,那这世上便没有什么正义可言。”
“总归咱们还有霖儿,日后老了,霖儿也是可以为我们送终的。”
男人伸手欲抚着杜兰衣的手,可下一刻却被杜兰衣狠狠推开了,“方元齐,你堂堂长史,竟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你这官做着还有什么滋味!”
杜兰衣说着,不觉便恸哭起来,她望着方元齐,眼中的泪一颗颗划过,竟哭得那样肝肠寸断,惹人动容。
“荣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他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
“可怜他这般小的年纪就为了方家用心筹谋,可在你眼里,竟只是一句咎由自取!”
她两眼哭得泛红,脸上微薄的脂粉被泪浸染,成了青黄青黄的一片。
室中更漏沉沉,落针可闻,方元齐一半的脸深陷在烛光里,眉眼凝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见方元齐这般沉着,杜氏更不依了。
自方荣被关进大理寺狱里已经过了一日一夜,他自小没吃什么苦头,也不知现下这会儿受着什么罪呢。
听说狱里一贯吃的是馊犯,连一床薄被都没有,要是再碰上个没有人情味的狱卒,怕是几鞭子是免不了的。
杜氏越想,心里就泛起一阵痛来,若是要受苦,也是她去替他的荣儿受苦啊。
“夫君......”杜氏一声悲喊,提裙跪在了地上。
方元齐显然没想到杜氏会一下子跪在面前,脸上的冷静被惊诧代替,也一下看清了杜氏的那双眼。
那双眼因着昨夜的事发哭了一晚上,即便今早扑了层脂粉,也只是稍加掩饰了些疲态,如今在泪水的浸泡下,那双明明漂亮充满神采的眼便黯淡了。
方元齐忽的有些痛惜,痛惜他从未重视过那些案子,也痛惜他没有尽早教导好方荣。
可一条路没有回头的道理,他不可能为了天下百姓而独独维护自己的儿子。
况且,他一直以来都听闻那位裴大人是位好官,这样的好官,更不能因此被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