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明噗通一下就跪在李仲森面前。
棕色奔驰车,一左一右下来一男一女。男的老,女的年轻。
乔其隔着窗户,看起了热闹。奔驰车里下来的女人抬起头四周看了看,乔其不忘说一句“正点”,悄悄拉开一道窗户缝,咔咔拍了两张照片。
那是王城智和他的女儿王荻秋。
王城智笑着拦住了还要举起手的李仲森,礼貌地握着:“李校长,久仰大名,没想到,张总的房产您也捧场,确实是风水宝地,看来,伏市长当年还想做点事。”
李仲森不知道王城智多大来头,但他既然知道伏晴雨张毅恒,那就说明此人对长天了解得不少。李仲森太阳穴的青筋转动两下,浑厚沉稳地说道:“想必您是王城智先生,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您添麻烦了。他欠了您多少钱款,我来还。”
王城智摆摆手,呵呵笑着:“李校长,您何止是儿子不成器啊,您的接班人也烂得够呛,哈哈哈,看您气度不凡,但您这看人的眼光,啧,着实不怎么样啊。”
李仲森脸一沉,还没有谁敢这么随随便便嘲讽他。“接班人”,李仲森知道,他说的邱在礼。邱在礼的事他有所耳闻,但一切有组织调查,谁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沉声问道:“王先生,您有话不妨直说。”
乔其听得入迷,张总,她知道这个基地的老总姓张,莫非是这次牵头开会的森达集团的张毅恒?她刚要往外抻抻脖子,王琳琳的电话打来,催促她赶紧过来。
乔其恋恋不舍地从窗户边撤出身,赶紧洗脸刷牙换衣服。等她再次趴到窗户边上向外张望的时候,楼下的人已经不知去向。
她悻悻地关上窗户,急匆匆冲出电梯,却迎面撞上了王荻秋。
“电影好看吗?”王荻秋俏皮地歪着脑袋,微笑着问乔其。
乔其白胖的脸上一阵发红,嘿嘿笑笑,露出一丝被人识破的尴尬:“你都看着了啊?”
王荻秋把手伸到乔其面前,声音不紧不慢:“拿来吧。”
乔其刚要装傻,王荻秋马上挑挑眉头。乔其只好乖乖地把手机解了锁递过去。
手机递过去,乔其才觉得自己像中了蛊一样,怎么人要手机就递过去了呢!她刚要伸手拿回手机,王荻秋翻开了手机的相册,诧异地问:“你也在伦多伦?”
“也”,乔其抓住一个字,她反问道:“那你也在喽?”
王荻秋没有答话,她删掉乔其手机里的拍摄画面,又打下一串数字,然后说道:“谢谢你的配合。既然你也在伦多伦,那,为了还你这个人情,你有事可以找我。”
王荻秋说完,转身走了。
乔其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张了张匪夷所思的嘴巴。
滴---
一声喇叭。
乔其扭头看到一辆白色宾利。乔增德的新博士崔冷摇下车窗,冲她招招手。乔其一猫腰,上了副驾。
“师兄。”乔其打着招呼,“你怎么没在瀛京学习?”
崔冷笑笑:“师父有事,我当然得跟着回来。我老丈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车接车送。”
崔冷的老丈人是北东师大学报副主编范冶徽,范冶徽给乔增德发了多篇论文。凭着这个交情,他临退休前想把女婿送到乔增德那儿读博士,但没想到,崔冷年年卡在语言科上,这博士考了四年才考上。
范冶徽深知瀛洲国论文发表机制,自己退了休,再想帮女婿发论文可就难了。他对崔冷千叮咛万嘱咐,为了自己毕业和学位,一定好好伺候乔增德。
乔其哈哈一笑,想起这是去奔外婆毛秀春的丧,就又把最后一个“哈”咽回去。
崔冷的车刚刚驶进追悼会所在的街区,车里广播紧急播报了一条路况信息:“天水大街与松岭路路口南发生一起车祸,车辆突然撞上路口雕塑,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请广大市民提前安排出行路线......”
乔其“切”一声:“雕塑那么大,这都能撞上,是不是瞎了,真是。”
“可不嘛。”崔冷关上广播,车慢慢拐进一个弯处,道路骤然变窄,“那个雕塑还是刚过世不久的艺术家杨心媛的作品呢,这下,算是给她殉葬了。”
崔冷停下车,说一声“到了”,和乔其一起走进追悼会大厅。
孙平尧坐在飞机上,偷偷流着眼泪。还好有女儿乔其,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力气送母亲毛秀春最后一程。
“乔达摩·悉达多说啊,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人人都要经历。平尧,妈妈好歹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
飞机穿过云层,而后飞进一片瓦蓝。孙平尧想,这是她离母亲最近的时刻。
乔其刚出生时,母女促膝长谈的画面,久久停留在孙平尧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