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增德捂着一头白毛,委屈地声音都打着颤,眼睛在双手缝里向外观察着。
不明就里的人,上了当,对这位学生心生反感,又有讨好教授的心,这个学生的处境就可想而知。
如此一来,“学生”就成了一个心理有病的人,但无人同情,更无人帮忙。
有几个教师对学生没有点儿意见呢?哪个教师不是对“心理有病”的学生敬而远之呢?乔教授中伤学生的本领一次一次加强。
况且小说里对“人性”早就写透了,乔增德就是凭着对这些“人性”的解读写论文才当上的教授,要理论有理论,要实践有实践,理论指导实践,实践验证理论。
刘青吾还没有见到有人能从这位教授的嘴里活着出来。
遍看瀛京大学,谁都怕乔增德那张信口雌黄的嘴,和拙劣无比的演技。可是教职工能躲开他,学生躲到哪里去呢?
乔增德的学生争相表着忠心,私下送钱的送钱,请吃饭的请吃饭,送礼的送礼,倒不是对这位导师有什么崇拜,而是怕他那张嘴造谣中伤的本领。
美言可以市。好话可以卖钱,坏话也可以卖钱。想让乔增德说好话得用钱,不想让乔增德说坏话也得用钱。
乔增德的硕士博士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求什么学问,送上钱财祭瘟神,安然毕业,不求这位导师能帮什么,但求这位导师腹泻一般的嘴别说坏话。
乔增德无本万利。
有血肉的,吃干抹净;有骨头的,先从骨缝儿敲碎,再煮一把骨髓;有思想的,挖走脑子变成自己的论文绩效;有良知的,混淆道德价值经脉倒错;有钱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有权的,慢慢拉拢,用尽即弃,一次拒绝他,乔教授马上翻脸,所有前事皆不在心里;咂摸咂摸,什么都没有的,那还可以干苦力。
最不济,他还能靠说话,将性欲转化成倾诉欲发泄出去。
从北东师大到艺科大学,此法屡试不爽。
师生关系,哼,不过是一锤子买卖,学生毕了业就是忘恩负义。明明是别人帮了他,让乔教授一说,别人倒应该对他感恩戴德;学院一切成绩,均是乔增德一人的。
学生之间互相猜疑,彼此反感,即便有反抗之心,也无法联合起来对付他,何况,更多的是无筋无骨无脑的学生,连反抗的心也彻底被乔教授这位大白兔吃掉了。
“我兢兢业业,一众学生,当然一视同仁,万物皆备于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咹?”乔大白兔继续讲,得意地啧一下牙,颠着腿。
见刘青吾不说话,他着实气恼,这些穷人就是不开窍,鲁哥迅说得没错,铁屋子万难破毁。
“当年启蒙运动,那些穷人,麻木不仁,这些道理听都没听过。”乔馆长颠着脚讲道,“我年轻的时候,就像百年不遇的大文豪,咹,你无知的我都没法儿对话,咹,中国有个大文豪,苏轼,天下无一个不好人,我就是大白兔啊!那帮北东师大的教授都笑话我,我纯洁的像只大白兔!”乔教授苦笑着捂着肥猪头上的白毛,哼哼着,露出可怜相儿,那球筐大小的肚皮里似乎都是胡萝卜。
刘青吾差点儿笑出声。
她忍住了。
离乔教授两米三的距离,是最佳看戏位置。如果把乔馆长的新办公室比作剧院,这个位置可是要加钱的。看戏要鼓掌要喝彩,不然演员就没有动力。
刘青吾在乔教授捂着白毛搓了两个回合,看着他那双可怜阴鸷的猪眼,不禁想学学孙悟空的戏法。
刘青吾看着孙悟空拔出毫毛变出分身,元神就自由地飞走了。
她心里也学着孙悟空,这一具肉身就是一根分身毫毛。
刘青吾的元神离身,旁观着乔增德的把戏,指导着刘青吾自己的肉身,恰到好处地带上一分折服一分向往。折服于乔教授出淤泥而不染,向往年轻的乔教授出淤泥而不染,语气逼真地连元神都快相信了,说:“您真是孙老师说的书生意气,学生称赞的学者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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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增德傲慢到听不出刘青吾的讽刺,他还以为刘青吾终于对他有了崇拜,他马上喜笑颜开,哈哈哼地笑起来:“你师母总这么说我,哎呀,咋整,没办法,一辈子做学问就是细致、认真,一辈子讲真话!咹,你总说我记忆力好,我确实过目不忘,这天赋就是没办法,哎呀哼哼哼哼。”
乔教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