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军话还没有说完,孙平尧已经进屋穿好了外套。她轻轻对赵东军喊:“赵老师,我这就去看看去啊,谢谢你专程跑一趟。”
赵东军往乔增德屋子里抻抻脖子,对着孙平尧虾米一样的脊背,快快地回一句“俗话说的好,远近不如近邻”,就瘪起嘴。孙平尧也没有让他帮忙的迹象,“连海兵”三个字也没机会说出口,更没有机会绘声绘色地形容一番连海兵的南拳北腿,赵东军只好悻悻地转身回家了。
孙平尧给乔其戴好帽子,包上粉红色的小被子,就出门了。可刚走几步又犹豫着要不要跟母亲毛秀春打个电话。她咬咬牙,还是又回了屋。一边用脖子夹住电话听筒,一只手拨通了毛秀春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张姐。
孙平尧急切地说:“张阿姨,我是平尧,乔增德在单位有点事儿,我过去看看,那我一会儿把乔其送过去,辛苦您和妈照看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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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姐马上说:“平尧,你别着急,你妈出门好一会儿了,说是要亲自给你送她做的土豆牛腩。我估计也该到了,你稍微等等她能来得及吗?”
孙平尧抱着乔其,皱皱眉头想了一下,问:“我妈出门多久了?”
张姐说:“也有十五分钟了,平尧,是乔老师怎么了?什么事你这么着急?”
她往上托一托乔其,只好说:“张阿姨,我现在也不知道什么状况。唉,他同事刚才专门跑回来告诉我说,乔增德在单位被打了。”
“啊?”张姐一时语塞,大学老师还能被打?不管是学生打的还是同事打的,这她倒第一次听说,教书育人的教师还能在单位干仗。她关心地问道:“那严重吗?”
孙平尧这才想起赵东军没有回答她严不严重。
“平尧,你这是要上哪儿,还是刚回来,门也不关。”毛秀春一手拿着保温盒,一手拉开门,探进半个身子问。
“妈!”孙平尧赶紧跟张姐说,“张阿姨,我妈到了啊,我先挂了。”
孙平尧挂了电话,接着用两只胳膊抱住乔其。乔其长高了十三四公分,胖了好几斤,孙平尧单手抱着她已经开始吃力了。
孙平尧把毛秀春让进屋,着急地上嘴唇不沾下嘴唇:“妈,您看一会儿乔其,我去看看乔增德。”说话间,孙平尧的身影已经奔出了门口。
“我给你做的拿手菜!”毛秀春目光追着孙平尧背影留下的一阵风喊道,心里闷葫芦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毛秀春看看乔其,她睡得正香,毛秀春心里涌起一股爱意。她把保温盒放在饭桌上,又把乔其放在沙发上,给张姐回拨过去,这才知道乔增德被打了。
毛秀春挂了电话,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她感到有点儿解恨,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恨上乔增德了,只是因为乔增德对她女儿孙平尧不够好?对乔其不够上心?
孙平尧和乔增德都不在,毛秀春无所顾忌地环视一下乔增德分配的这间房子,忽然想起乔增德和他爹乔丁钩两颗凸着后骨的脑袋凑成一颗,窃窃私语的样子。
她觉得女儿像一只被攥住主心骨呲拉着毛的猫,看着有点不好惹,但只要乔增德喂上一小把鱼味料,她就能颠颠颤颤投怀送抱。
她有点后悔自己当初让女儿平尧嫁给乔增德了。
看着乔其熟睡的样子,毛秀春想起孙平尧小时候,她也是这样细细地端详着她的。可是一看到孙昱仁宠爱孙平尧,她就有种莫名的恨意。
看着心无旁骛睡着的乔其,毛秀春终于承认,自己当年有多么不希望女儿孙平尧来到这个世界上。可俗话说,皮里生的皮里热,皮里不生冷似铁。有再多的秘密与不堪,毛秀春现在觉得都抵不过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乔增德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得到赔偿共计一千块瀛洲币。他一回单位,就得知导师钟田中得到了任命。他对钟田中的看不起倒没有变成钦佩,只是他一个人的脑子就推断出了全教研室教师的结论。
他拿着赔偿金,看着孙平尧,得意洋洋地说:“怪不得有人说我天生菩萨相,有福!我就那么躺着,轻轻松松一千块就进了账。钟田中,我的博导,当了中文系主任,那我就是嫡长子!那今后,啧啧!真是俗话说的好,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忙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