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德茂说:“夜壶放在屋里熏得慌不?”
乔丁钩点头:“嗯,熏!”
乔德茂说:“一清早起来倒夜壶想呕不?”
乔丁钩捂捂鼻子说:“哎妈,爹,你真恶心!”
乔德茂也不生气,笑起来:“有了抽水马桶就没这恶心了。”
乔德茂站起来,走到炕桌另一边,盘腿坐过去,端起碗喝口汤:“丁钩,快吃饭,都凉了,吃完你抓紧时间练习。”
乔丁钩重振旗鼓,虽然他还是没听明白乔德茂的话,但他爹说的话那还有错?他把屁股重新压到脚后跟上,挺直腰板,冲乔德茂一低头,用老残教的东日话吼一句:“嗨!”
乔增德想起大哥乔增金的亲传就感到温暖,他的文学想象力自动补齐了乔增金的描述。人过日子,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实在。这么多年,爹和娘确实相亲相爱地实践着这条人生经验。
他回过神,恭敬地看着伏晴雨和李仲森。伏晴雨总结道:“长天师大人才辈出,我们就缺少像乔老师这样辩证、客观的认识。只有以辩证、客观的眼光,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我们才能抓住时机,提高自身。”
乔增德心里好不得意。李林接着伏市长的话说:“乔老师志向远大,又富有情怀,当年孙局长没有看错人。”
张毅恒提醒说:“乔老师虽说是青年才俊,但我们这个实验室需要的是工科、理科,情怀不能当饭吃啊。”
周望宗笑了笑,接了张毅恒的话:“工科、理科都是教育的一个环节,理工人才也得有思想,有理想。长天师大人才辈出,以现在青年人的学习能力,肯定能补足自身的偏科。我们应该给人才充分发挥所长的空间。”
李仲森想起周望宗那爱自由的儿子周明明,周望宗是另有所指。他微微一笑,沉声说:“今天伏市长和各位领导、专家在百忙之中拨冗莅临,这是对长天师大莫大的期待。张董事长心怀大义,慷慨解囊,对我们长天师大鼎力相助,我也感觉到沉甸甸的责任。为国家培育人才是我们的使命,我们将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伏晴雨点点头,李仲森沉稳的声音像是一颗定心丸,他相信李仲森一定会尽心尽力。乔增德刚才的话提醒了他,长天市工程建设尤其是水利工程此刻成了当务之急,但是人才难寻。孙昱仁突然出事,压住了灾情的损失,可以说死得其所,不然,他这个市长恐怕也得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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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伏市长朗声总结道:“我们长天市人杰地灵,尤其还有长天师大这所培养人才的摇篮。经济、技术、思想密不可分,思想开阔,逻辑清晰,才知道路怎么走。今天在场的都是长天市难得的人才,感谢大家,有钱的出钱,啊,有力的出力。下一步,我们要齐心协力,共同守护一方安宁。”
现场掌声雷动,各个系散会后,又进行了热烈地讨论。
乔增德的心思已经不在讨论上了,他忐忑地等待着属于他的机遇。
李仲森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乔增德猜不透,李仲森的眼神里是欣赏还是反感。他看向覃舒,想从覃舒脸上观测一下天气变化,但覃舒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彭中庭拍拍乔增德的肩膀,连海兵阴阳怪气地把大拇指伸到他鼻子底下,然后两个人肩并肩走出了会议室。
周望宗最后一个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打量着乔增德,乔增德暗红色的猪肝嘴唇紧张地闭着,眼睛里野心勃勃。他低头看到乔增德的一双皮鞋已经开了边,心里轻哼一声。他既为孙昱仁感到不值,也看透乔增德的花花心思。
周望宗一边往会议室门口走着,一边看着这些和自己一样装模作样的人。世界,是有权有势的人的马戏团。人生在世,全靠演技撑在马戏台上,但演得让自己都相信了,那也是荒唐。
李仲森阅人无数,周望宗也阅人无数。教育和当官,从来不分家。教育要找人闪光处,当官也是如此。但用人嘛,就得实打实地抓住点什么,人才会乖乖就范。在周望宗眼里,人,就怕没有弱点。他自信地想,找准了弱点,任何人都能为我所用。
人类这种生物,伟大就伟大在可以成群结队,但荒谬也荒谬在成群结队上。香味相投,臭味相投,人类都可以凭本能敏锐地捕捉,就像蝴蝶采花蜜,就像青蛙吃苍蝇,就像牛马不一同槽吃草。
乔增德低头,给周望宗让开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怦怦直跳。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周望宗周周正正的国字脸,眉散鼻突,不怒自威,有不战而屈敌的魅力。
他一下子想起樊崇峻。他第一次得到樊崇峻指导的时候,如遇天人,心也怦怦直跳。南湖人,即便是男人,相貌也有清秀的文气,读书人的儒雅更增添了樊教授的气度。无论是汗衫衬衫长衣,樊崇峻的袖口永远平整洁净,纽扣板板正正地系到最上面一颗。
乔增德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明明是周望宗,想到的明明是樊崇峻,现场绝无任何像葵水台那样的香艳景象,但此刻他无限渴望见到孙平尧。
他也不是想见到孙平尧,他觉得自己心潮澎湃,烈火燃烧,必须马上将自己热情的种子播撒到富饶的水草地。他冷不丁地想起孙平禹和余承舟,脑海里现出眩晕的波光。
等乔增德定下心神,会议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他迈起脚,却踉跄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大腿僵硬沉重,动弹不得。
他的裤子里湿热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