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兮伏在马背上低低地笑,没有说什么,又一次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了心田。
向导执意将他带回了自己家的蒙古包,提议要请个蒙古大夫来给他看病。他表达了谢意,但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只要安心静养。
向导不是很理解他的抵触,不过没有坚持,随他去了。
休养的日子是恬淡而无聊的,幸而向导的孙子总会来找他玩耍,虽然他的蒙古语水平一般,但好在,这孩子也才三岁大,说话都说不利索,他们主要用简单的几句话和大量的手势来沟通。
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在自己跟前跑跳,那无忧无虑的样子,总能勾起朝兮心底的歉疚。
向导以为他是觉得聒噪,虎着脸教训孙子:“车嘎力巴,不要打扰病人。”
哦,这孩子的名字叫车嘎力巴,在蒙古语里是“闪光”的意思。
草原上的人结婚早,要不是亲眼看到,朝兮也不敢相信,向导人到中年就已经有孙子了。
向导说,他的儿子和儿媳都在内地打工,是一个狗场的看管,一年最多回来一次。车嘎力巴出生后,很快就被送回了内蒙古,由爷爷奶奶照料,等到懂事的年纪,再送到内地去上学。
“他爸爸说,以后车嘎力巴长大了,可以接他的班。”某个晚上,围着篝火喝马奶酒的时候,向导如是畅想着未来。
“都上学读书了,做什么不好?”朝兮持着酒壶浅笑,“读书明理,做官经商,哪个不比看狗场强?”
向导却道:“他爸爸说,他跟着的那位老板是个有本事又和善的人,人生在世,未必要大富大贵。能顺顺当当做事,踏踏实实做人,就是最好不过了。”
一语双关的话语,令朝兮不由得晃神,继而笑着问:“你这话,究竟是说你孙子,还是在说我?”
向导自以为比他年长,加上喝了点酒,有些醉意,嘟囔了一串蒙古语,大概是说让他乖乖受教,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之类的。
朝兮没当回事,转头招招手,让车嘎力巴过来。
草原上长大的孩子,天天受着风吹日晒,颧骨上总是红彤彤的。
车嘎力巴生得结实,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一些,肤色黝黑,不那么漂亮,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却闪着童真的亮光,好奇地盯着他。
他盯着车嘎力巴瞧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橘子糖,放在车嘎力巴的掌心,然后用蹩脚的蒙古语说:“吃吧。”
“是糖,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