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连自己都无法确定,在分别之后,还能不能记得他。
朝兮并没有纠结于此,只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说:“路上小心些。这世上……还有人希望你一生安稳,无病无痛。”
张起灵也不知能不能听懂这话的深意,眨了眨眼,转头下山去。
朝兮把剩下的金锞子都给了脚夫,告诉他不必再来,随后告别了德仁,也下山去。
出了墨脱,出了藏区,一路东行,总能看见逃荒逃难的人,但越接近长沙,关卡的戒备就越是森严,平民也越见少了,这意味着前方的局势一触即发。
长途跋涉,昼夜兼程,九月初,朝兮终于看到了记忆中的长沙城门。
金秋故里,惜不逢春。
守门的士兵再三警示,告诉他如今许进不许出,得到他的反复确认,才肯放他进去。
昔年也算繁华似锦的长沙城,如今早已不复当年。满目萧瑟撞着满目疮痍,所见之处,杳无人烟,空荡的街道,残败的铺面,尽是一派凄凉景象。
走着走着,就到了书局门外。
那块“谢氏书局”的招牌已经摇摇欲坠,大门上挂着铜锁。透过窗户往里面看,原本摆着的古董字画自是不见,书却还留在架子上,不过很快也会毁于战火了。
他站在那儿看了半晌,正要离开去陈皮的盘口瞧瞧,不料身后传来个低沉的声音:“谢……朝兮?”
回头一看,瞧见的是一个身穿军装、高大笔挺的男人,身后跟着两队卫兵,可不正是张启山?
“呦,好久不见啊,军爷。”
一句“军爷”,足以将张启山梦回昔年……却也永远回不去的昔年。
*
故里不逢春,故里逢故人。
路边一间早已关张的茶铺外,朝兮和张启山寻了一张还不算太破太脏的桌子,相对而坐,叙谈别情。
……其实也没什么好叙谈,他们该说的话,五年前就已说尽了。
卫兵们都远远地退开。
张启山率先开口:“谢……老板,这几年都去了哪里?”
朝兮随意地扯着谎话,脸色不红不白,“山南海北,四处逛逛,哪里都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