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也成把孩子抱走了,就没有再出现过。一连好多天,同善堂都没有消息传出来。
张惊浪寻着机会,去专门负责照顾太过年幼的孤儿的养生堂看过一回,并没见到那副抢眼的大红襁褓。
他猜想,若张也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同善堂里的人至少不会直接拿那孩子当血包。
可是养生堂也没有哪个乳母被叫走,那么小的孩子,就算不受别的委屈,在这茫茫雪天里也是一种煎熬。
但他只能等。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雪停的那天,刚好是除夕。
日上三竿,阳光充足,东北难得的好天气。张惊浪披着棉衣起来,看见院门已经被大雪封了一半。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就开始骂祖宗。
每次一下雪,他都骂祖宗。
骂那个不知道几千年前的老祖宗,没事找事,偏偏选在这长白雪山里安了家、立了业,完全不考虑后世子孙寒冬腊月挨冻扫雪的辛苦。
他一个人住,家院置得偏僻,左右无近邻,兴致一来骂得痛快淋漓,也不用怕被别人听见。
一边骂,一边还是要扫雪。
从房门口一直到院门口,扫出二尺宽的小道,太阳就已经升得很高了。他拄着扫帚在门口歇气儿。俗话说:霜前冷,雪后寒。呼出的白雾仿佛转眼之间就结成冰粒掉在地上。
“二叔。”
就在这时,有个温柔似水的女声飘进了耳朵。迎着朝霞,映着雪光,张惊浪眯眼一看,是张瑞山家的四儿媳妇蕊珠。
张家是大宗族,族人之间谨守族规,联系紧密,相互扶持。
因张惊浪房里没有女人,张瑞山每天便轮流派几个儿媳妇给他送饭,而礼尚往来,张惊浪也时常被张瑞山抓去干活儿,包括但不限于算账、教书、培训练武。
张惊浪不算年长,在人才济济的本家也没什么出息,甚至没有按着家谱取名字。但他辈分高,跟现在的族长和几个分支的话事人都是堂兄弟,冲这一点,他过得也不算差。
蕊珠是去年成的亲。几个妯娌里数她做菜最好吃,所以每次她来送饭,张惊浪都很高兴。
“二叔,公爹让我给您带个话儿。”蕊珠一边把食盒递过来,一边客客气气地说:“今晚同善堂开酒席,请您过去赏个脸。”
“冷哈哈的,谁去跟他们讨酒喝?”张惊浪连连摆手,“老四家的,回去告诉你公爹,我往年也没去,今年又刚下过雪,一场酒席下来手脚都冻麻了,我可不去找罪受。”
“公爹就猜到您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