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艾一怔:“那你的意思,便是同意了?”
刘佳眨了眨眼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咱们没得选择。只是那样的话,我恐怕就不能再出来了。”
程艾默然,风吹起了她的长发,也吹起了她心中的忧愁。她家里,其实也说过好几回亲了,出嫁是迟早的事。
“到了!”
刘佳大声叫道。
那一座鱼神庙,就筑在一处浅湾的岸边上,小小一间,看上去有些简陋。
然而前来烧香祭拜的人们着实不少,男女老少,神态虔诚。
据说在三年前的某天,江州大暴雨,金陵江江水暴涨,席卷上岸,冲毁了好些人家,众多百姓受难,甚至被卷入江中,眼看性命不保。
就在此际,有大鱼出没,竟把掉入江流的难民推上岸,挽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此事传出,很快传诵开来,鱼神之名,名满江州。
于是官府出面牵头,把获救者组织起来,筹集善款,在岸边建了这一间鱼神庙,供奉鱼神,享受祭祀香火。
最开始时,人们建庙是为了报恩,念恩,但随着神庙名声不断扩大,围绕着就形成了产业,有庙祝主持,有贩子摆摊,各种买卖做得红红火火起来。
而鱼神的能力也是越传越玄乎,呼风唤雨,占卜姻缘,福缘财报,甚至还能求子……
各种灵验之说层出不穷,有板有眼的。
程明一行来鱼神庙,主打的是求功名。
这可是有根据的,常言道“鲤鱼跃龙门”,正对应着功名的好兆头。
鱼神虽然不是鲤鱼,但也是鱼,同属大类,去跃龙门并不过分。
众人来到神庙外,先是买了大把的香火,虽然不便宜,但在可承受范围之内,烧香祷告,一番流程后,再去庙祝那里求签。
在神庙侧边,是庙祝的房子,建得似乎比神庙还要高大宽敞几分。
小主,
人多,求签得排队。
程艾有些无聊,东张西望时,猛地看到一张韶秀的面孔,可不是那陈公子吗?
他也来拜神了?
少女一颗心怦然乱跳起来。
但见陈晋信步而行,自有一种淡然的气度,他的样子,他的神态,和众多前来拜祭敬奉的人们颇有不同,他也没买香火。
程艾心想:陈公子出身贫寒,当然不可能买得起这里的香火,可有没香火应该也无所谓的,不是说“心诚则灵”吗?
然而陈晋来到鱼神庙中,却并没有多少心诚的意味。对于此庙来历,鱼神事迹,他自然都听说了的。
当真正见到供奉在神坛上的那尊鱼神像时,陈晋却是一怔:这,这不就是憨憨吗?
塑造的神像,有法身加持,诸般美化,不过鱼头上一道银白色的印记却极为分明,与憨憨的几乎一模一样。
再加上巨大的鱼头……
陈晋略一迟疑,开了法眼,发现这神像就是个木头胚胎,摆设品一般的存在。
神像并没有神。
不奇怪,因为那鱼神根本不在这,而是跑到了别处,在一家凶宅里,被人当成妖邪,视作妖魔。
两边对比,反差之大,无比的荒诞。
当初憨憨救人,大概是源自本心,根本没想着成神。就算人们为它建了神庙,立了神像,供奉香火,但实际上这一切,憨憨很可能毫不知情。
因为它灵智初开,又没有修炼香火道,哪里感应得到愿力,和人们的祈求?
好比说陈晋救了某人,对方给他立长生牌,即使日夜跪拜,但陈晋也是感应不到的。
观想感应之法,要彼此呼应才行,而非单方面的付出,中间需要媒介传递。
这个媒介并不单一,有多种,最典型的,便是香火道。
成为鬼神,本身不是件容易的事。
无意间发现真相,陈晋有一种啼笑皆非之感。万众跪拜的鱼神,在夜里却像只灵宠,眼巴巴等着他投喂烤肉,这算什么事?
所以庙祝贩子们,借助鱼神敛财,又算什么事?
他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笑,顿时引得周围人们的怒视,纷纷指责,说他亵渎鱼神,不能留在这里。
还有人说他是撞邪魔怔了……
陈晋懒得分说,只笑着离开了神庙。
世事多荒唐,谁付谈笑中?
呕心沥血之作,竟没人捧场,荒唐,太荒唐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