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吗?”项连谨的语气虽是淡然的,眼里却仍闪过一丝温柔,眼前微仰着脑袋的少女,才是他逃避这么多年真正的原因,他多么不希望有朝一日会以这般情形相遇。
“……”项琉璃自小便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项连谨眼里转瞬即逝的那一抹温柔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此时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只是不能释怀。”
“所以说,我当年就不该手软。”若是当初马上结果了眼前少女的性命,而不是一个人自私的藏起来,便不会有今日这么多的悲欢离合了吧,看着眉头微微皱起的项琉璃,有些愧疚的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凉凉的,随即眉头也跟着一皱,缩回了手。
“究竟是怎样的原因,我非死不可……”以今时今日的情况来看,自孩童时期起便不断的那些暗杀,分明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所为,这个被称为自己父亲的人,可是,为什么?
“你无需知道。”宁愿她带着恨离开,也绝不希望她知道真相,若不是心里爱着她,项连谨又何苦做到今天这般地步,就如同萧墨凌为了项柔那样,宁愿她憎恨自己,也绝不能说出口的事实呢。
“到死,都不能让我知道原因吗?”说罢有些失落的垂下了脑袋,纤长而柔软的睫毛上坠着晶莹的泪水,她是真的不能释怀啊,哪怕是有苦衷,至少要告诉她啊,至少,让她不要怀着憎恨离开吧,凭什么项柔可以得到他这样的疼爱,自己却非死不可。
“你只要记住,你和小柔儿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一样的。”缓慢的语调以及柔和的嗓音都让项琉璃迷失了自己,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而此时的项连谨的掌中已然蓄起了一股淡色的雾气,如烟一般凝在他宽大的手掌之中,慢慢的举起伸向了项琉璃的头顶,眼神微微的一转,化成了一腔春水似的温柔,轻声的嘱咐,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不要怨恨爹爹……”
“项连谨,你敢!”不远处的苏明月见状早已分了心,歇斯底里的冲着这边嘶吼起来,只是一个晃神便被七灵将生擒住,凉二和鸢三一人一边压制住了她的胳膊,迫使她跪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我为什么不敢?”项连谨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发髻早已散乱,带着一丝狼狈的女子,那怨恨的眼神,他在十几年前离开的那日就已经见识过了,这么多年都深深的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明月,他的小月儿早就死了,那个会揪着他衣襟对他挥舞拳头的小女人,早已不复存在了吧,一想及此不免有些难受的蹙起了眉头:“明月这样活着,不累吗?”
“苏明月早就死了,死了!项连谨,把琉璃还给我!”苏明月此时的眼里哪里还看得到项连谨的疼惜,只有在他手掌下即将灰飞烟灭的人,那是她为之守护了大半辈子的人,是她的骨肉啊。
“……”虽然无数次的在心里告之自己眼前的苏明月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人,此时听她自己否认自己的存在,心口仍旧不可抑制的疼了起来,难掩伤痛的扯了扯嘴角,无奈的说道:“是啊,我的小月儿才不会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哪怕是下地狱也与你项连谨无关,你若是敢动琉璃一下,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若是这样能化解你心中的仇恨,那么,我的命,你拿去也罢。”说完忽的温柔一笑,似乎整个魂归谷的桃花都在瞬间开至最绚丽的模样,一阵大风吹过,洋洋洒洒全是散落的桃花花瓣,落在了每个人的肩头,衣摆。
“琉璃……”萧墨凌用力的握住了手中的剑柄,不忍的看着项连谨慢慢逼近项琉璃面部的手掌,双脚似千斤巨石般不能移动,耳边只剩下苏明月绝望的歇斯底里,琉璃那副认命的模样狠狠的戳痛了他的心,若不是来的路上项连谨告诉了自己真相,只怕这会儿也早就冲上去了吧,可是,为什么还是这样的心痛。
“前辈,得罪了。”项连谨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掠过,便将项琉璃拉至五步开外,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只见冉度着一身玄色的锦袍,一脸坚定的站在那里。
“你该知道感情用事会是怎样的下场。”项连谨掌中的那团白雾并未收起,只是冷冷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有些不悦的拉长了脸。
“请前辈,放琉璃一条生路。”说罢对着项连谨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眼前的人放眼天下都不会找出一个对手,他除了这样再没有别的可以挽救琉璃的办法。
“生路?”轻轻的呢喃了这两个字,嘴角也跟着冷冷的扬了起来,走至冉度的面前蹲下,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问道:“生路,不是留给活人的吗?”
“……”冉度的身体因着这句话猛的绷直,痛苦的皱紧了眉头,死死的抿紧了嘴,他没能救回柳颜,这次的项琉璃,哪怕是拼尽自己的性命,也想要保她周全。
“每月四个,一年便是四十八条人命,如今她已满双十,你可知道她身上背负了多少条少女的性命?”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更是击垮了冉度最后的心理防线,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死死的将项琉璃护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