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海棠走进娘家的院门时,恰巧遇到父亲从屋子里走出来。父亲的手上端着一盆泡了一夜的黄豆粒,正准备去磨豆腐。然而,当他看到海棠手中拎着的菜刀时,顿时吓得身体一抖。他压低声音问道:“海棠,你拿着菜刀去做什么了?”
“我,去茅厕了,害怕有歹徒,就拿了菜刀,”海棠赶紧编了个瞎话说道。
“那赶紧回屋再睡会儿,晚上再去茅厕,叫着你妈或者我,跟着,”赵四宝说道。
“我跟您磨豆子做豆腐吧,”海棠岔开话题说道。
“不用,你回屋吧。”
“我帮您干些,您再歇会吧,”海棠说着帮着推开了厢房的屋门。进屋,摸到油灯的位置,摸索着找到旁边的火柴,划着一根火柴后,点燃了豆油灯。
赵四宝看海棠坚决要帮助干活,就放下豆子,把毛驴在磨盘上给套好了,就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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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将一切盛具都放好位置后,就赶着毛驴,往磨眼里不断添加着泡好的豆子,开始磨豆浆。
她望着一圈又一圈慢慢地转着的毛驴,忽然想到什么,对啊,村里人的每日生活,就跟这拉磨的毛驴一样,一天又一天,毫无变化地重复着,固定不变的轨迹,一成不变的地点,千篇一律的活计,仿佛一切都被命运之手牢牢地掌控着,没有丝毫意外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偏偏就自己家出了意外,死了丈夫,成为了寡妇呢?而今,好不容易在感情和后半辈子刚有了值得依靠之人,可命运却再次捉弄,杨天贵要剿灭文之武,而文之武如今生死未卜。此刻,海棠满心都渴望着自己和文之武的生活,能够如同这石磨和拉磨的毛驴一般,日复一日,平平静静,不出任何意外,安安稳稳地度过。
此时,海棠还想到了小时候,父亲讲的关于石磨的知识。她记得,父亲说,中国的石磨,一半是由两块凿有磨齿的磨扇组成。由于阴阳是中国文化的基石,所以最初石磨的创造者,就依着阴阳理念,做出了有差异化两块磨扇,一扇像太阳,一扇像月亮。
两块磨扇的直径基本一边大,但厚度不同,上扇为了挤轧粮食,一般比下扇要略厚些,以一个人或一头驴能拉动为基准。下扇圆心开个通洞,用一根圆木棍或铁作磨心,也即轴心叫它是磨脐,插在通洞中。
海棠想那根木棍,就是夫妻俩的感情。有了它,这磨就转的稳当,不出圈。想想自己和杨天明的包办婚姻,海棠觉得就是他们俩这两个磨盘,少了这根木棍,而她和文之武,则是铁棍,很坚实的,可是,这么坚实的连接,他俩的磨盘却不能天天摞在一起磨粮呢?
海棠的问题,就是今天拿到大学哲学课堂上,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发现。当年,以她一个未进学堂的村妇思维,她所能想到的答案就是天意,好也是天意,不好也是天意。
海棠望着转动的磨盘,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觉得这就是命!是老天注定的,她妈生下她时,生辰八字,就已经把命运锁定了。于是,她又开始在心里默默祈求老天,祈求佛祖,祈求观世音保佑文之武平安无事,保佑他和文之武一生相思相守,白头偕老。
海棠就这样默默祈求着,直到最后一勺豆子倒进磨眼......
第二天上午,日上三竿的时候,乡公所来人了,梁庄村长带着些壮劳力,配合着他们,找块地方,挖坑掩埋这些土匪尸首。
乡公所的办事员根据杨天贵那边昨晚统计的匪徒尸首数量,数着。可是数了三遍,发现不对,少了一具。
“梁善人,这数不对啊?”乡公所的人冲着海英公公说道。
“怎么不对?”梁善人问道。
“少了一具,”
“是不是昨晚黑灯瞎火数错了,”
“有可能,”
之后,他们也没有在意这个事情,看太阳升得老高了,就套了大马车,让壮劳力将尸体抬上大车,拉倒村南的野坟群里,找了一个空地,挖了大坑,给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