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刘大虎照看粮店,疲倦时便在这躺椅中休憩一会儿,这忙活了一早上,刚想歇会儿,杨五爷竟然直接了来了个鸠占鹊巢,弄得他心里不爽,但也发怒不得,因为这老小子前几天说他手里有数百袋白面粉,可以以低于市价三成卖给他。前提是,刘掌柜要雇大车跟着杨二爷去水淀村取货。
刘大虎知道杨五爷说的是杨二爷家库房里的县里采购的那些白面,以为是杨二爷委托杨五爷出手,见有利可图,也就嘴上应承了。
“刘掌柜,四辆胶皮轮大马车准备好了吗?”杨五爷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后,得意地问道。
“哎呦,五爷您是谁啊?当今日本人红人,县长跑路前任命的本县维持会长,您现在就是县太爷啊,本店当然听命,和脚行说好了,四辆大车,每辆车俩人,一车夫一苦力,只是这费用都算五爷您那边了。”刘大虎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运费苦力费都算五爷我头上,我还一个大子没见到呢!”杨五爷听刘大虎这么一讲,直接从躺椅上蹦了起来。
“五爷息怒,您看这面粉本就是县上财物,您杨家白得七成,这点车马费还算什么。”刘大虎眨巴着小眼睛怯怯地说道。
“屁,我这面粉,嗯,还不知道杨二爷,”说到这儿,杨五爷把话咽了回去。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杨二爷会不会痛痛快快被套路了,把这几百袋面粉给他。他此刻最想知道的,昨晚日本人是不是真的炮击了水淀村。所以,这一大早,就跑到刘大虎的兴德隆粮店,准备在这打听从水淀村那边进城来的农户。
“哎呦,刘老板,我这麦子您看按什么价给收了?”水淀村的孙德胜此刻把肩上一副挑子慢慢落在地上,朝着店老板刘大虎问道。
“哦,老孙啊,老规矩,得看你家麦子的水分多少再定价,老相识了,哪会亏待过你。”刘大虎看来了生意,赶紧迈过门槛到店门前去查验孙德胜的麦子。
“哎呦,孙德胜,这水淀村的劳动模范,这么一大早就来了,昨晚睡得可好?”杨五爷看到水淀村的孙德胜来卖麦子,有意搭讪道。
“哎哟,五爷也在啊!您问我睡得好吗?我操日本人八辈祖宗,昨晚大半夜朝村里打炮,我们家屋后的猪圈被炸了,和您侄子杨天明家猪圈一个命运,要下仔的老母猪给咋了炸了个稀巴烂。”孙德胜气愤地说着。
“看看,我没在水淀村给维持着中日关系,这日本人就发起疯来啦。”杨五爷假惺惺地说道。
如果孙德胜当时知道,水淀村挨得这几大炮,就是杨五爷挑拨的后果,不知道会不会当时抡起扁担胖揍他一顿。那老母猪本就要产仔,他们家还指望卖了猪仔换钱给老娘抓药治病呢。这猪仔没了,不得不一大早挑着还没干透的麦子来卖。孙德胜一肚子气啦。
“这日本鬼子,真是无法无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孙德胜无法理解日本人在中国土地上的野蛮行径。
见孙德胜如此气愤,杨五爷心中乐开了花,心想,杨二爷此刻该不会也是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了吧。那下午直接带着大车队去他家拉面面粉,看来有戏了。
于是杨五爷转过头来,对着兴德隆粮店刘大虎讲到,“刘老板,看来下午我必须回水淀村了,我不回去,日本人怎么安抚,我不去安抚日本人,他们还要打炮。所以,我必须回去。这样,下午两点,大马车拉着我回水淀村。”
杨五爷说完,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地又朝着城里窑馆走去。
走在街上,杨五爷心想,这面粉一到手,之后就可以摘窑馆的头牌红艳艳牌子了。想着,杨五爷又去了窑馆。
“呦,这不是五爷吗?您这一大早刚走,又回来照顾我家生意来了。您这会儿肯定赚了把大钱吧?”就在杨五爷再次踏入窑馆的大门,坐在厅堂里的老鸨子立即起身,轻轻地扇着扇子,扭扭捏捏地迎了过来,但嘴里的话,在试探杨五爷兜里有没有钱。
“小桃红啊,你年轻时,五爷不是在你身上也花过大把银子嘛。今天下午五爷就会有大把袁大头入账,我这为了庆祝下午的胜利,特来照顾你生意。”杨五爷此刻很自信地说道。
“哎呦五爷说话就是风趣,没有大铜子什么都不行。”花名小桃红的老鸨子听到杨五爷一个铜子都没有,要赊账,直接拒了杨五爷。
“哎呦,小桃红,你说五爷什么时候赖过账,这次,我要摘你家当红头牌的牌子,价格翻倍,明天再来时,一并付讫。”杨五爷此刻觍着大脸,摇头晃脑地承诺着。
此刻杨五爷认为,日本人昨夜的炮弹一炸,杨二爷肯定害怕的,他这次吃定杨二爷库里的白面粉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老鸨子从杨五爷的神色里,感觉到这老东西大概率下午要有横财入账,想着自己这生意本来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不做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