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墨珲的公寓的确很久没人住了,但推门进去,仍然有一股淡淡的,仿佛是独属于这个人身上的味道。
祝玫进门,叶墨珲翻了半天,没有找到女士拖鞋。
祝玫笑道,“看来我不用担心了,纯纯的直男公寓。”
叶墨珲挠头道,“要开房可以去外面酒店啊,弄脏被子还要洗。”
祝玫弹了弹他的脑门道,“你倒是说了实话。”
叶墨珲说,“我又没说我。”
祝玫知道,这男人也就嘴上喜欢半真半假,但做人做事,心里自有一把尺子。
也许这个男人不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却是和他在一起,最让她安心的一个。
他来了,他不会走。
到达公寓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两个人简单洗漱,倒头就睡。
早上7点,就被手机震动吵醒,是大伯叶煦钧的来电。
叶煦钧开门见山问,“回京了?”
叶墨珲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着,他说,“是。”
叶煦钧道,“到爷爷家来一次,现在。”
叶煦钧平日说话尚算温和,然而今天这样不辨喜怒的口吻,让叶墨珲心里也有些没底。
祝玫已经披上衣服起来了,叶墨珲却说,“你在家里等我。”
祝玫说,“一起去。”
叶墨珲摇头道,“我猜有人比我早一步去找爷爷了,如果这件事不能有个结果,我不想你冒任何风险,不出现才是最好的,另外,你把SD卡存好。如果我下午还不回来,或者联系不上,你就到我爷爷家里来找我,不,也可能是去陵园。”
祝玫问,“陵园?”
叶墨珲面色清冷,自嘲一笑道,“叶家不成器的孙子,唯一谢罪的办法,就是去给老祖宗磕头赔罪,自我反省。”
祝玫握着他的手说,“可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叶墨珲却捧住了她的脸,吻了吻她说,“玫,这世界,从不以对错论英雄,不是吗?你放心,我有分寸。”
祝玫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但叶墨珲抽出了自己的手,起身穿衣。
祝玫抱着被子,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觉得这背影孤高而壮烈。
仿佛是赴死的勇士,一意孤行的独行者。
她刚想说话,叶墨珲突然问,“诶,等今天忙完了,一会儿晚上去吃涮羊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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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就正经不过三秒。
祝玫一个白眼,擦了擦眼角道,“我刚想夸你壮烈。”
叶墨珲说,“我才不要壮烈,壮烈了你怎么办?”
祝玫想了想道,“那我就是烈士遗属了,好像待遇不错的吧?”
叶墨珲“去——”的一声道,“都没领证,算个屁的遗属,你做梦吧,我也就被我爷爷抽一顿,他下手很有分寸的,重要器官一概避过。”
这倒是真有分寸了。
祝玫忍笑说,“我现在觉得你是要去搞笑的。”
叶墨珲说,“我在我们家的确是笑话担当。”
他穿好了衣服,俯身又吻了吻她的额头。
祝玫听不得他每次这样自嘲,她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额上吻了吻说,“不论你在别人眼里如何,此刻在我眼里,你是我最爱的男人。”
女人啊,大抵在爱里,都有一些拯救者情结。
只是如今,学会了尺度,学会了只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
否则,对他是负累。
于自己,会失衡。
叶墨珲关门走了。
下楼取车,一路开去爷爷家。
大院里的建筑,其实都很老旧了。
上一次翻新还是二十年前,他初中的时候。
车停在门口,下了车,踏进了爷爷的院子里。
门外穿着作训服的军官,五六个人,全都看了过来。
原来如此。
周志庸先他一步。
这算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恶人先告状?
那几个军官也看了过来,他只是目光在对方身上淡淡一扫,然后点头致意,步履不停,踏进了前厅。
厅上正中端坐着二人,是叶儒平和周志庸。
一旁陪着二人,分别是他的大伯叶煦钧和前岳父孟岐山。
所有人都看到他进来了,面上都没什么表示。
叶儒平端着茶杯,喝了口茶,问周志庸,“志庸,这件事,你该报就报,他该罚就罚,扭送纪委,还是扭送军委,按照规矩来。”
周志庸连忙道,“别,叶老,我私下来跟您沟通,就是希望这事别再闹下去了。”
叶儒平道,“他是我孙子,宋修和不敢动他,我是知道的。但这事落在别人眼里,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叶家?”
周志庸道,“墨珲毕竟年轻,做事情有时候欠考虑,是很正常的嘛。”
叶墨珲道,“我根据区委下达的指令行事,履行我应尽的职责,我做错——”
叶墨珲话还没说完,叶儒平带着滚烫茶水的杯子,直直往叶墨珲身上砸了过去。
茶叶渣滓都落在脸上,叶墨珲抹了把脸道,“爷爷,那些部队的地干什么用的,你知道吗?”
周志庸笑道,“墨珲,我知道,那上面层层转包,确实,问题是很多。但你们清理也得做方案啊,你可知道,你们现在把人家遗属遗孀都逼到京城来上访了,这怎么说得过去?”
叶墨珲问,“谁能证明他们是遗属遗孀?”
周志庸道,“墨珲,你这就不对了,你可是将门之后,叶将军要是当年听到这话,恐怕不会手下留情。”
叶墨珲冷笑一声问,“啊,是么?那么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做人民的子弟兵,现在这些话是不是过时了?”
叶儒平一拍桌子道,“放肆!叶墨珲,你现在真是好大的胆子!今天敢拆了部队公寓,明天是不是就要开着坦克进京城?你这是要干什么?!”
孟岐山见叶儒平发这么大的火,连忙劝道,“墨珲只是工作方法上有点问题,叶老,您别动怒,别动怒。”
叶儒平怒气冲冲道,“看到这玩意儿,你让我怎么不生气?!要是叶煦铤现在在这里,我连他一起骂!”
周志庸也劝道,“叶老,您别动这么大的肝火,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家中长子叶煦钧只是坐着,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字:定慧等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