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一月,深夜,景唯纱听着书房中从断断续续的谈话转变为激烈的争吵。
以首相为主脑的几位国务大臣是下午来的,和沈确在书房直到凌晨都没有出来。
景唯纱听清了沈确的声音,他说:“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变法则亡?你们代表你背后的官僚群体来反对我出台的新政,搬出祖宗之法来压我,不就是因为新政有损你们的利益吗?”
“凭你们这群垃圾,也配跟我讲家国安定?一个国家,连收复污染区的军需费用都凑不齐,积贫积弱到现在,官僚资本垄断国家经济命脉,赋税一分不出,身居高位不尽其职,任凭国弱民穷,这样的法制,不该改?”
“张口闭口就跟我谈祖训,既然你们这么遵循祖训,不如我现在就送你们下去见他们?”
“你们问我有什么资格废旧立新?违反规则?那我就告诉你们,规则来自权利,权利来自兵刃!”
沈确的语气是异于往常的暴躁,暴躁得歇斯底里。
歇斯底里下,是快要窒息的悲痛欲绝。
景唯纱听着心脏狂跳不停。
她没有见过如此暴躁的沈确。
作为天潢贵胄,沈确自身的矜贵大度无与伦比。
他是个极端沉稳内敛,内核强大的男人。
希尔瑟轻视他,臣子不把他放在眼里,洛昂挑衅他,他都从容平和,没有表现出过怒字。
这样暴怒,她都不敢深想,他该是被气成了什么样,或者该说是,他到底该有多难过。
从沈确的只言片语中,她大概可以感受到,历史课本中学到过的,晚清时期,激进分子试图通过革新变法手段救国救民,而遭受腐朽势力反对制裁的无力感。
沈确骂完后,接着就是书房门被打开,和仓促逃离的脚步声,过后回归寂静。
景唯纱从床上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向书房。
书房门没有关上,地上丢弃着一把被拔出鞘的唐刀,年轻的君主无力的瘫坐在办公椅上,神情疲惫不堪,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眸里是浓烈的绝望与痛惜。
这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沈确身上的……
幽雅轻盈的玫瑰花香飘来,如春风拂过心尖,带来片刻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