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水中疫病起,何处能逢生?

红颜憾 再忆秦风 3568 字 21天前

“你小心些,这匕首可是削铁如泥的物件,我虽然也想让你试试锋利否,但今日毕竟是你的生辰,不宜见血。”

宋辞见他出神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苏若清闻言没说什么,笑着将匕首合上,然后放到自己怀里。

“我很喜欢。”良久,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宋辞哼哼两声没有说话,从袖中取出一幅字画,动作说不出的悠闲,只是在抬眼对上他的眼睛时,手上动作一顿。

由于今日是苏若清的生辰,因此他在众人的拥簇下喝了不少酒,面上早已染上几分薄红,如涂抹了胭脂一般。

他的目光朦胧,眼睛有些许湿意,与往日端正的他截然不同。

宋辞方才的重心一直在匕首上因此并未注意其他,如今猛然对上这样的他一时竟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偶然得来的,送你了。”

说罢,她将字画塞进他的怀中,说了句“不必谢了”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若清被她的模样逗到,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打开字画看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王延隶是他最欣赏的书法大家,可惜由于时代距今太过久远,不少真迹已经失传,留下的字画可谓是少之又少,可称一字难求,可是她却寻来了送他,而且是那样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想到这里,苏若清只觉得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暖意,他神色有些怔愣,右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口,注视着那抹红色身影逐渐远去,最后消匿在这月色之中。

*

自太子与皇帝一同在二月二祈福后,朝廷之中众说纷纭,一时间分了好几个派系。皇帝明面上虽不说,暗地里却密切注视着。

元丰十九年春夏之交,由于今年雨水不断,导致江州河位上涨。

江州本就是水乡,经此一遭水灾泛滥,房屋被大水冲泡,水稻也遭了殃。

一时间,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众人本以为熬过了水灾便无事了,谁知不过半月,突然又爆发了瘟疫,江州境内,一片哀悼之声。

天灾人祸之下,人心惶惶,除却老弱病残无力离开的,所有人都选择了动身前往他地,以此来求的一线生机。

瘟疫来的气势汹汹,且毫无救济之法,临近州郡担心流民入城会引发城中震荡,派重兵守驻,严禁江州百姓出江州。

群情激愤,皆欲逃出,然无法,皆困于江州境内,不得踏出一步。

走投无路之下,百姓在几人的带领下围住总督府,恳请总督能上书皇帝。并在心中祈求皇帝仁德,能给他们留得一线生机。

江州总督本欲压下此事,然疫病的爆发、群情激愤之下事情已无转圜余地,思索再三之下连夜上书朝廷,言明自身之过外,恳请朝廷开仓赈灾、派医就诊,给江州百姓一条生路,而自己则在赈灾途中不幸染病去世,以身殉职。

消息一经传出,举国哗然。

江州——曾经大渊的五大粮仓之一,如今俨然已成炼狱,人人谈之色变。

由于这次的疫病来的气势汹汹,且前所未闻,苏景易虽心系江州,但更要顾全大局,因此默认了各州郡的做法,调遣军队驻守在要塞,不许江州百姓踏出江州一步,以免疫病扩散开来。

此外,他派遣数位太医连夜前往江州救济百姓,并张贴告示,在民间寻医。但凡能解疫病者,赏黄金百两,入职太医院。

太子闻之,连夜进宫奏请皇帝,称自己愿为赈灾使,请命江州,皇帝拒之。

……

“难道他们就不是人吗?他们也是父皇的子民啊!父皇难道就要舍弃他们、任其自生自灭吗!”

紫宸殿上,这是苏若清第一次发出反抗之声。

曾经的他为了让父皇满意,对他言听计从,从未反驳过一句话,可是今日他却无法赞同他的做法,无法眼睁睁看着一州百姓为之牺牲。

他不明白,为什么连试都不愿试一下便放弃呢!他们不是物品,是大渊的子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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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身为帝王,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州百姓的生计便将天下人置于险境呢?

因此苏景易在听了太子的话时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冷冷道:“朕更是天下人的君父!”

“一方不宁,如何治理天下?若此次弃了江州,来日祸及己身,百姓必会人人自危,再难信任朝廷!”苏若清据理力争,说罢,他跪伏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请父皇全力赈灾,莫要辜负江州百姓!”

苏景易眯起眼睛看向他,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笑。“太子这是在教朕如何做这天下之主吗?”他冷声问道。

“父皇竟是这样想儿臣的吗?”

苏若清听了这样一番话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他没想到,他的一片赤诚之心,竟会被这样理解。

“不是朕要这样想你,而是你逾矩在先。难道没有先生告诉你,‘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吗?”

苏若清似是不敢相信自己一向仰仗的父皇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他曾亲眼见到他的父皇为百姓忧虑的模样,也知道他勤政、每日批奏疏批至深夜。

他是那样爱他的子民,可是如今他竟要弃了他们……

“可是身为臣子应当直言谏上,不是吗?”

良久,苏若清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苏景易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他做过的决定不会改变,于是冷声道:“可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不是你的!”

说罢,他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沉声道:“太子失德,即日起幽禁东宫,不得踏出一步。”

消息传到朝野,唏嘘一片。众大臣见皇帝此举,心中虽未明说,但也知这是弃了江州的意思。

治得好自然是好,若是治不好,那就将损失减到最小,用一州牺牲来换取一国安宁。

江州人没了,自然有其他州郡的人补上,可若是疫病扩散开来,就不仅仅是一州一县之事了。所以,众人虽然惋惜,但都默认了此法,甚至有些人因此感到庆幸,庆幸皇帝没有因为顾念江州而将天下置于险境。只有少部分人上书为江州陈言,皇帝虽未像对待太子那样对待他们,但却始终没有回复。

朝廷一连派去数位医者,除了太医外,还有不少从民间请来的高手,然半月过去依旧不见佳音,反而传出噩耗——已经有太医染上疫病了!

经此一遭,再也没有人愿意前往江州,赈灾粮食虽已筹集完毕,却久久未出。

江州粮仓已然无法支撑如此众多百姓的生计,一月后已无余粮。

此后,凡周遭活物,皆被屠杀以充饥,地面之上百里不见青色。饿殍遍布,更有甚者,与人互换子女后食用人肉。

虽然朝廷有心封锁消息,然终究为天下百姓所知。

徽州才子金世铭闻知此事后,心中大为哀恸,含泪写下《哀江州文》。

元丰十九年春末,天降大雨,江州水患成,又一旬,疫病起。

州郡闻之,皆惧,乘月封锁要塞之地,围困百姓于江州。

总督明治,奏报中枢,然江州之围未解,反派军队以驻之。

江州断粮已久,朝廷粮草未下,饿殍遍布,易子而食,人人谈之色变。

曾国之粮仓已然成为今之炼狱!然诸臣居庙堂之高不忧其民,以天下人为名,困一方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