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简和顾云实身着便装走在岐州城中,数月以来紧绷的神经稍稍得以放松。
顾云实感叹道:“越靠近前线越是危险,可到底还是有那么多百姓不能或是不愿背井离乡。看到他们能过个如此安稳的上元节,我们这些时日出生入死也是值了。”
他又偏头看了看赵知简:“将军的伤也没有白受。”
赵知简扬眉:“自然不白受。”
若像钟利恒这样的大将蒙冤死在敌营,大雍不仅会损失一个将才,更会让无数边地军民寒心。
朝中那群蝇营狗苟的官员只知红口白牙地猜疑污蔑,赵知简却始终坚信与他并肩作战的将士们那颗赤诚之心。
钟将军决不会投降。
他也不会。岐州军都不会。
他相信麾下将士,一如北地百姓相信他们一样。
有这份无条件的信任,便值得他们舍生忘死去守护。
顾云实算着两人已经在外走了一盏茶时候,便提议道:“你大伤初愈,这两日才能下床,差不多就回去了吧,要是再受寒病倒了,我得被我爹打一顿。”
赵知简笑笑:“前面就是我家老宅了,去那儿看看再回去。放心,我会和顾参军说是我执意出来散步,他赖不着你。”
一年多以前靖北侯被召回京城,赵则阳夫妇便将岐州的府邸卖了,如今已有了新主,也变了模样。
此番行军,军队驻扎在城外。但赵知简是为养伤才回的岐州,所以由知州安排,暂住在司法参军顾之源家中。
“你家老宅太大,一直卖不出去,半年前才被一个富商买下。你若想进去看看,我去叫门?想来人家也不会拒绝。”
赵知简摇摇头:“不必了,在外走走便好。”
夜空中清朗无云,月光倾泻满地,在冰雪上泛出纯净的光华。
赵知简走得很慢,似是透过围墙在凝望少年的岁月。
时过境迁,许多人许多事都变了,一如既往的竟是战火,让人不禁唏嘘。
赵知简走到府侧,一墙之隔的地方是昔日家中的花园。
幼时栽种的松树如今早已高过院墙,雪下的一片绿意消弭了几分北地的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