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他想起,在御前论议是否该西征时,他阿父对李顺的话深信不疑。
虽说只是被蒙蔽,但这事儿传出去,也难免沦为笑柄。
达奚拔心里正忐忑,担心他阿父恼羞成怒,但他似乎没听见那话,转而叹着气,缓缓开口:“我今天看见阿月了,但她……她不愿意理睬我。”
闻言,达奚拔冷笑不迭,眼中满是不屑:“不过是在姑臧立了点功劳,便目中无人了么?她忘了姓甚名谁了么?”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达奚斤满心都是不甘。
“她姓拓跋。”
达奚拔一噎。皇帝赐姓,他们反对不得。
旋后,达奚斤摇摇头,不无懊恼之色:“也怪她不得,这些年我一直没照拂阿月母子。我这个祖父失职啊!”
说话间,一阵风吹过,灵堂内的烛火摇曳不定,好似在为父子间的裂痕而叹息。
达奚拔望着灵位,面上阴晴不定。
少时,他才缓缓开口:“虽说死者为大,但四弟一直忤逆阿父,阿父何须照拂她二人?再说,阿父为她送嫁之时,她却毫不领情,她……”
“住嘴!”达奚斤阴着脸,低声呵斥。
达奚拔不敢则声,只得把话硬生生咽回去。
下一瞬,达奚斤的目光扫过去,一字一顿道:“你可知,如今阿月立了大功,又在御前得宠,是家族的荣耀!你是她三叔,怎可说这些难听的话?若让有心人听去了,还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到时候,连我也保不了你!”
达奚拔被训得低下头,嘴角紧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懑。
他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勉强忍下这口气。
蓦地想起,十多年前,阿父曾说,老四在外偷着生野孩子,但又不是男嗣,达奚家不认。
如此一想,达奚拔只觉一股寒气,没来由浑身乱蹿。
他这个阿父,好话歹话都说得出口,真真有趣!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
灵堂内,烛火的光影跳跃在他脸上,半明半晦,似极了他内心的挣扎与不甘。
他虽口服,心却实在难服。
一个后辈,还是个女子,竟能让阿父转念?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