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司无疆怎么也这般颠倒是非!”,吴家深处,当家夫人听到消息后手中茶杯惊落,她一阵后怕与庆幸。
“赵总管,我们送去燕子园的贺礼,谢陈是否收下了?”,她紧紧盯着送礼的老人。
赵总管擦去冷汗,“是丁益老爷子做主替他收下的”。
吴家夫人大惊,霍然站起身,压制着怒意说道:“让你去送贺礼,正主没开口,倒让旁人给收下了?”。
赵总管在吴家服侍多年,也第一次感受到这位华贵家母的怒火,他肝胆俱颤。
“马上去查探,如果不曾带到丁府,就再准备一份厚礼,跪在谢陈身前等他收下”,吴夫人面容冰冷,说出的话语也无情,“他若不收,你就不要回来了”。
丁府内,谢陈独自站在一幢五层小楼上,几乎能俯瞰半座城,他担心官衙与蒋家等再来袭杀,索性一人守在这里,丁府门外,赵总管长跪不起,执意要谢陈本人收下贺礼。
“周护院,不要管他,愿意跪就跪着吧”,谢陈全身伤势发作,忍着疼痛疗伤,还要分出大部分精神防备外敌,哪有心思去收礼。可赵总管也是倔脾气,不见到谢陈本人就不肯走。
周护院是位敦厚汉子,也不打扰谢陈,笑着点了点头就下楼走了,去丁益房外守护。
谢陈全身笼罩在木楼阴影中,鹰立似睡,却扫视着全城一举一动。
第二天大早,丁永急吼吼出门,带着谢陈交代的单子,一一采买,跑遍了各大集市,这位善桥城内有名的丁家大少高调出门,自然引起无数人关注。可看到最后才发现,他身后那宽大马车上也不过是堆满了米面粮油酱醋盐巴,还有成匹的缎布丝绸,锅碗瓢盆,甚至连锤凿斧锯、针线杯碟等小物件也齐全,引起好奇。
“丁少爷这是要分家单过了?”。
“可他还未成亲,不到开牙建府的年龄啊?”。
一时间,关于丁府内部权斗,嫡亲传人负气离家的谣言传遍全城,对这些小老百姓,他们不知昨晚在司府内发生的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惊天波澜,只能拿这些轶闻做饭后谈资。
“谢陈,全部买好了,要差人帮你扛回山去吗?”,丁永亲自操办,累出满头汗。
丁益满面红光,表示不急,“谢陈,知晓你在燕子园内没吃好,请你再品尝一下我丁家的手艺”。他一声令下,府内冷热灶红白案大厨帮工小仆役加急赶制宴席,要谢陈用过午宴再返山。
这位老爷子精神抖擞,起了个大早,将家中子弟儿女一一引荐给谢陈认识,混个脸熟。亲眼见识到了谢陈的超绝战力,他愈加感觉自己释放的善意大有所值。蒋家和司府失去了牛虎与黄渔这样的高手坐镇,势必会影响名下各项产业,这对他丁家来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府衙那边也不知如何想”,这是谢陈最担心的事情,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官家。
丁益冷笑道:“莫被蒋沧吾那老狐狸吓到,官府办事讲究铁证如山,他那一厢猜测如何作准”。
既如此,谢陈也便暂时安下心来,对着丁家的菜肴大快朵颐。
午时末,结束了午宴,谢陈独自驾着马车出城,他谢绝了丁益派人搬送物资的好意,一个人靠在车厢上,摸着圆滚滚肚皮,惬意道:“这才叫吃席,燕子园内净喝酒了”。
直到马车将要消失在山路尽头,他对着身后挥手,潇洒离去。
丁永怅然若失,然后又坚定说道:“他还要下山采买物资,等下次来,一定抓紧拜师!”。
高大城墙上,吴家夫人、司无疆与蒋沧吾也带着人走上城头,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目光深邃,不知作何想。
也只有吴家稍安心一些,谢陈虽然未收下厚重礼品,也终究是拿了百两金银,到底攀上了一丝情分。
丁益左右扫了一眼,冷哼道:“短浅,还不如妇道人家!”。
他带着丁家众人走下城头,不愿与他们多待。
“唱山歌来,这边唱来那边和……”,谢陈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首古老的民谣,在山道上放声高歌,不去管跑调与否,也不想歌词对不对,一路反复哼唱,直到大路变小路,小路也蜿蜒成羊肠道,马车也无法通行,直到太阳微下,阳光变温和,他跳下车,解开缰绳,放开马儿在林间自由奔跑。
“去吧,愿你能自在”,他告别马儿,扛起巨大包裹,独自登山。
不知走了多久,少年在仅容一人通行的小道上健步飞奔,走到后来,小道也没有,他便攀石附崖,在绝壁上攀爬。
他穿过密林,越过山涧,翻过一山又一山,云雾伴行,直到后来,大片云层也被甩在脚下。
一直到了黄昏,他终于抬头看到了那座弯曲型的奇特石峰,旁边不远的山头上有一间黄顶小草屋。
夕阳映照,将少年拉出一条长长斜影。
只是下山两天而已,却像是经历了一场蜕变,回到这里,谢陈不自主心安,虽然白藏严厉残酷,手段比蒋沧吾还要凶狠不知多少倍,但他知道,割阙山才是家。
“受委屈了?”,一袭白袍现身,脸上有淡笑。
少年眼眶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