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二去,虽落了个不好惹的诨名,却也为他避免了不知多少明枪暗箭。
谁想动他,都须得仔细思量后果。
既然决定了‘老夫聊发少年狂’,范进就没有话吐半截的道理,意气风发道:“不是晚生酒后狂言,若论时尚之学(这里指八股文章),晚生也可以取充数沽名,可是眼下老母妻儿,一干老弱,而京城路远,路途艰险......”
话刚落下,张乡绅忙自告奋勇,“哎,老兄何苦烦恼!在下不才,在南海县一亩三分地,还是有几分脸面的,没得让人欺辱了尊父母妻儿,世先生只管本前程即可,断无后忧。”
说完又看向汤知县,“世先生若是不放心,汤叔父直接去一封书信,想必南海知县,也会把事情照顾妥帖,无须劳心。”
汤知县点了点头,遂又忙道,“听说你打算参加春闱,行囊路费,可是齐全了?”
范进推辞道,“已是齐全了。”
汤知县不置可否,给身边的下人打了个手势,下人忙告退。
“明年正当大比,进仔你还是尽快上京,春闱一战,名登龙榜,方不负兄平生之所学呀!”
恰逢此时,方才告退的下人,抱着一个包裹行来。
汤知县把筷子搁在杯盏上,左手轻轻拍了拍包裹,笑道:“这是二百两纹银,和两套辽东送来的皮子冬衣,本月十九日是黄道吉日,兄可买船西上。”
“待雄飞高举,明冬再见的时候......老兄啊,岂不是大快之事啊!”
说道最后,汤知县干脆与范进同辈论交,不再摆房师与县令的谱儿,显然是认可了范进的才学。
“使不得,使不得......”
范进推辞了一番,然而盛情难却,只好收下,将这份情谊暗暗记下。
他可不是‘知恩图报’贾雨村,说什么结草衔环以报,结果卷了钱就跑路,无以为报就干脆恩将仇报。
要知道,贾雨村从甄士隐那里得到五十两纹银的赠银,次日连当面告辞的礼数都没有,就急哄哄卷钱跑路,还美其名曰,“读书人不在黄道、黑道,总以事理为要”,也不知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甄士隐把钱要回去。
五十两可不是一笔小钱,刘姥姥从贾府得了二十两银子,不仅立马解决了眼前的困顿,还买了十几亩好地,可见银子的购买力是何等之强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