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倌看着年轻的脸上充满了菜色和汗水的钱三,想着,这孩子真是年轻。
“来,来,大兄弟!”堂倌从油腻腻的门口出来,朝着低矮平房后面的夹缝里喊着。
钱三看到出来瘦骨嶙峋的四五个人,破衣烂衫,脸上脏污到看不清脸色,领头的一男一女佝偻着腰,有点打晃了;后面是个个子不高、黑瘦黑瘦的女孩,之所说是女孩,是因为头发黏答答的贴着耳朵,长长的到了肩膀下,衣服几乎都可以称为布条了,脚上是几根桑皮绑起来的草鞋,脚丫子看起来更黑。
女孩后面是两个个子更矮更瘦更小的小小子,脑袋不小,但是很瘦,比骷髅略好一点,眼睛叽里咕噜的转,证明是活着的;脚步蹒跚,只穿了条裤子,在膝盖左右的长度,脚上是光着的,黑又亮。
“来,大兄弟,这个就是我侄子,钱三。”堂倌跟一家子介绍钱三,相对照下,钱三是个“款爷”。
男的推着姑娘往前上,没吭声,女的瞪大眼睛看看,也没吭声,女孩子被推到钱三面前,一动不敢动。
“钱三,行不?”堂倌看着目瞪口呆的钱三,以为他反悔了。
“叔,行,行!”钱三说着把包袱皮递给那个男的,男的没敢接,看着堂倌。
“拿着吧,说给你就给你,我侄子是个好人。”堂倌说着,又拿出几个制钱来递给他,“呶,这是我侄子给你的。接着!放心吧,你闺女跟我侄子,受不了气,也饿不死。”堂倌其实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人,只不过这家子人老实,连要饭都是沉默着。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男的接过制钱,赶紧塞兜里,带着老婆和孩子给堂倌鞠躬。
“别,别啊,这既是咱们的缘分。拿着东西吧,然后趁着不太冷,赶紧走,不然天冷了,这边的天气可是能冻死人的。”堂倌自认不是什么大好人,但是也不是坏人。
钱三想了想,把前襟里的那五个制钱,也拿出来,递给对面的男人,“呶,我这里就还有五个了。拿着吧!”
堂倌一看,这孩子,仁义!
其实附近山里的几个小村的人,都有陆续来他们店里送个野鸡啊、鱼虾啊什么的,能让堂倌看在眼里的,也就钱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