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珍娘(三)

肃宁淡淡道,“你无需说了。”他看着陈周兮,呵笑一声,“陈大人,十几年不管不问,如今再来关心,倒显得虚伪做作了。”

陈周兮浑浑噩噩离开,到了同福客栈,要了一壶酒。童掌柜还没休息,亲自烫了一壶酒拿来,给他倒上。“可是担心长子?”

陈周兮看着她,“为何你们都觉得我只担心长子?”

童掌柜一愣,与小二对视一眼。“不然呢?”

小二在旁边擦桌子,擦完将椅子倒扣在桌面上。“陈大人,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您那妾室平时都吃什么穿什么,陈夫人都吃什么穿什么。”他坐下撑着腿轻叹,“陈夫人这些年养孩子也不容易,您就是不喜欢她,不喜欢春和景明,总归都是你的妻子孩子,也不该不管不顾。”

童掌柜轻轻踢了他一下,小二自知失言,讪讪一笑去后院了。童掌柜笑道,“你别听她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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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周兮又问,“珍娘跟你说的?”那日在医馆前,他看到珍娘与她有说有笑。

童掌柜心底暗骂小二说错话,给珍娘惹了麻烦,面上却是笑着。“陈大人,我们都有眼有耳,听得到,看得到。”她不愿让珍娘平白担了苛责,便道,“珍娘就剩这点脸面了,她不要,也要顾着孩子。许多事哪里用说,看就看出来了。您想想春和景明多久没主动找过你了,再想想珍娘多久没找过你了。”靠不住,有没有他没区别。

童掌柜还记得他们刚来那一年,春和景明在学堂读书,夫子让写一篇策论,先给父亲看了再交上。城县有文化有学识的人不多,第二日这个说他爹不懂,只会杀猪,那个说他爹不懂人君所敬惟天,只知道今年老天不是东西,到现在都不下雨。满堂大笑,夫子也跟着哭笑不得,只有春和景明不开心。

夫子问,你们的父亲可是陈大人,陈大人如何评价,有何见解。

春和景明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反倒是秋辉,侃侃而谈,炫耀一般说着爹如何教他,又是如何同他论了一晚。

此事之后,珍娘咬牙挤出银钱,专门给他们找了一个老举人,教他们写文章,为他们改文,与他们论文。

她至今还记得景明的话,景明说,爹知晓我们在同一间学堂,秋辉要写文章,我们也要写文章,可他却把我们忘了。他还说,爹不是我们的爹,是秋辉的。家也不是我们的家,是秋辉与他娘的。似乎就是从那日起,他们不再喊爹了,对父亲的那点期待,也在没了。

父亲的缺失让春和没有安全感,厌恶弟弟之外的男子,觉得他们都是骗子。十分厌恶旁人同她说起日后成婚之事,又怕娘亲担心,什么都憋在心中,每每母亲说起给她攒嫁妆,总是强笑着撒娇。

父亲的缺失让景明稍显懦弱,也没有主见,一步一步,都是按着娘亲的安排去走。他不知道如何与旁人建立一段正向的关系,却又过份要强,总是将自己弄的狼狈不堪。

珍娘要送他们去军营,她是第一个赞成的。孩子们还小,军营男子多,或许能补全他们缺失的只能属于父亲的教导,或许他们能看到正向的关系,学会如何与人建立良好的关系。

童掌柜想了很多,终是只说了一句。“我们快打烊了,您喝完便回家去吧。”

陈周兮刚一回家,便被常懿山公主叫去了。

“娘,您怎么还没休息?”

常懿山公主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却来不及斥责,只是问,“朝廷要户部彻查身份之事你可知道?”

陈周兮顿了顿,还是点了头。他在长塌旁坐下,“您别担心。”

常懿山公主眉头紧拧,“因为一个罪臣之女,牵连了我们不说,还让珍娘、春和景明同我们离心,还不够吗?”

陈周兮沉默不语。

常懿山公主又道,“你若不喜欢她,当年为何同意娶亲,若是只想要个当家主母,你便将她放在一旁便是,为何又要同她生了孩子?当年珍娘小产,我们均知是秋辉所为,却怕薛媛媛身份泄露,让她吃了哑巴亏;后薛媛媛意图害你的嫡子嫡女,你口口声声薛媛媛并非这般恶毒之人,又让她咽下了这个亏;被抄家贬官,又怕薛媛媛被官差认出,提前安排了让她心生芥蒂。事后我让你同她解释清楚,你被薛媛媛三言两语一说,便不了了之。如今若是被查了,我一把年纪了,什么不怕,你让珍娘怎么办,让春和景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