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杏文(二)

周湖只是摇头笑道,“你以为我父兄照拂我,让宫家不敢明目张胆欺辱我,便是对我好了吗?不过是没有涉及他们自身的利益罢了,不过是因为我同他们是一体。”驿传行不仅是个挂在官府下的行业,也是一个极其赚银子,容易谋得权势的行业。父兄分了驿站给她管,也不过是将家业分散开,以防万一。“宫家的那些药,若无我家,你以为他们能轻易寻到?”若无利益纠缠,她又如何会嫁入宫家,只因门当户对四字吗?若是如此,为何小妹被他们送入了京城,甄选落败后,嫁入了大理寺卿府中,而她只能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商户。图农工商,商人便是有银子,也被视为低贱,他们并非不知。“你父亲无妻无妾,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不懂我。”娘家对她好吗?好。可这好并非真心实意,而是有目的的。

宁安收回思绪,重又看向杏文。杏文点头,宁安再问,“他可有说什么?”

杏文摇头,“没有。”

宁安笑着,“你下去吧,帮着范姑姑她们收拾下,咱们待会儿便搬去衙门。”

杏文离开后,星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宁安身后。“王妃,周家小哥让杏文给王妃带一句话:周湖与周欢亭是王妃的人,定当为王妃鞠躬尽瘁。”

这句话,杏文确实没留心。她在那条街上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人,她满心都在害怕,想着怎么不让他们认出,哪里注意周欢亭声如蚊蝇的说了什么。

当天晚上搬入衙门,宁朗与肃宁顺手查了县令的文案记档,以及税收田地等事。待他回房,已经快子时了,宁安还未睡,披着薄棉披风,坐在桌前看书。看着看着便笑了。

“看什么这么有趣儿?”肃宁走过去,拿起书看了一眼,《琅嬛史唾》。

宁安握着他的小臂仰头看他,“我看到卷八,上书一个名为东里闾的人空腹而自贤,我便想到禾苗下午同我说的事。”

“嗯?”他已经洗漱过了,也换了衣衫。

宁安站起为他解外衣,“十三郎同禾苗讲,说是敖为仪曾以东里闾这个故事比爹。”敖为仪虽识字,但自幼所读诗书甚少,每日里也不知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浅浅一看,便误以为东里闾的故事是友人指责子顺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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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子之交于世上,取其一节而已,娶妻纳妾,又何尝不是如此。”能让青儿、小安以及元杞冉、宁朗均厌烦,定是既不?达亮直,也不为贵存德。“她总觉旁人以貌取人,自己都瞧不上自己的容貌,旁人又如何能瞧得上她。”女子也好,男人也罢,若妄自菲薄,旁人又如何能瞧得上你这个人。“十三郎那孩子耿直,不容媚谄鬽,能让他嫌弃成那般,也不知闹了些什么事。”

“过几月,咱们过去,你亲自问青儿便是了。”宁安将他的外衣挂好,肃宁坐在床边,换了鞋,接过她递来的茶盏。

宁安道,“对了,你那小女儿,晚饭后我带着他们几人念书,苗苗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非得跟苗苗犟,说一人得道,鸡犬相闻。苗苗多说了她几句,她便恼了,用头锤苗苗。也不知这脾气像谁。”她眉头微拧,“苗苗见她小,便让着她,她还得意洋洋。”她坐在旁边抓着他的手臂,“你明日去同苗苗聊聊,别让他们兄妹因为这点小事生了龃龉。”她那儿子,看着温和,实则心眼小,记仇的很。她忍不住白了肃宁一眼,“孩子们都像你。”

肃宁喝了一口茶,哭笑不得。几个孩子的性子哪里是像我,分明就是像极了你。你年幼时不也是一言不合便闹脾气,急了就拿头锤人,疼了又哭,还得我哄。记仇的不也是你,幼时不知她讨厌橘子,骗她吃了橘皮酱,记到现在。

“知道了。”他眉头微拧,看向杯中。“这是何茶?”

“龙井,我兑了些芍药蜜。”她拉过茶盏轻抿了一口,“味道怪吗?”

肃宁摇头,“怎么想起放芍药蜜了?”他随口问。

“去腥。”

“嗯?”肃宁不解。

“咱们在同福客栈吃的银鱼小菜,是用沉鱼干做的,却无一丝腥味,阿朱去问了厨子,说是芍药蜜去腥最好,做小鱼干时加了一些。”宁安托着茶盏往上推,“你多喝些。”这里甚少种芍药,她想着等回京之后,她可以自己酿些芍药蜜。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