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等几个匆匆跑进屋内,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们齐齐闭上了双眼。
床上并排躺着邹远的妻子和一对儿女,形容枯干,生机全无。
邹远跪在床前,以头撞柱,双目泣血,边哭边喊:
“是我回来晚了,回来晚了……”
众人无不黯然泪下,红袖更是抱住父亲哭得泣不成声。
哭了良久,孟柯来到邹远身旁道:
“师兄,节哀顺便,此事错不在你,我们还是先让嫂夫人入土为安罢。”
邹远却不肯起身,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是我抛下她们,才有今日之事,如此大错,百死莫赎!”
孟柯叹了口气:
“师兄,你走之时,留下的粮食可供全家食用多久,村内还有多少人未曾离去?”
邹远停住悲声道:
“若煮粥食用,可保十日,村内当时还有半数人未曾离开。”
“是了,”孟柯扶起邹远道,“定是村民离开之时,抢走粮食,才致嫂夫人和儿女罹难,怪也要怪在那些人身上。”
红袖闻听大怒:
“怎能做出如此无耻之事,爹爹,我们这就前去寻找,定要为邹伯伯一家报仇!”
复仇的怒火在邹远的双眼中燃烧,然而只在片刻之后便暗淡下去:
“我与村内民众自幼相熟,若不是遇这大灾之年,他们怎会做出这等事来,就算找到又如何,我又怎能下得去手?”
一句话让所有人心中五味杂陈。
管子曾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而当生存遭到挑战时,人心中深藏的恶便会被激发,礼节荣辱这些善念,便再也占不得上风。
民以食为天,若是这天都塌了,礼节荣辱又有何用……
小主,
----------
埋葬好一家三口,众人围坐,默然不语。
邹远起身向几人施礼,惨然一笑:
“相助之恩,邹某没齿难忘,如今家事已了,就请诸位回转罢。”
孟柯心痛道:“师兄若不嫌弃,与我们回仙游如何?”
邹远摇摇头,接连的打击已让他心如槁木:
“去了又如何,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不如趁着还有些力气,去助那些无依无靠之人,莫让他们再步我妻儿后尘。”
王希孟双目通红,起身道:
“原本都是平和良善之民,如何会行此暴戾恣睢之举,岂止天灾,更有人祸,此弊若不去除,世人皆成盗跖,何人会做柳下惠?我亦不回仙游,愿与邹先生遍游各地,探察民情,日后定当呈与圣上!”
丁弘急得直跺脚,怎奈如何好言相劝,王希孟则是心意已决,丝毫不加理会。
孟柯看看王希孟,又望望红袖,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