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升起来了。
陈嘉沐一直没动。
那点冲劲儿消下去,疼痛就慢慢地显出来。她身体里没有一处不疼,五脏六腑像让人用刀搅在一起切碎了似的难受,身体里的肉黏糊糊地团成一团。
她总有一种要吐血的预感,呕了几回,也没吐出什么东西,逼出一阵眼泪,模糊的视野里,只能看见慕容锦的头发被溜进来的一点光擦亮。
他的头发倒还是很有光泽,迎着阳光的一小撮,照得类似银白色。她一晃,那抹白也跟着晃,像一颗眼睛跟着她。
门口有细碎的脚步声。
平儿自琉璃宫外走进来。
她手里端着一盆温温的清水,预备着要伺候慕容锦洗漱,穿衣。按照往常的习惯,这时候慕容锦应该已经起来了。他会自己把衣裳穿好,等着平儿或者凫儿给他整理。
但是今天……
平儿站在门口往里探看,屋子里静悄悄的。凝滞的空气里,还存留着不明显的血腥味。因为味道太淡,它更像是一种难闻的树叶打碎的气味。
平儿远远地叫了一声:“皇上。”
不可能有人回应她。于是,她等了一小会儿,又往床边走。
走得越近,血味也就越重,好像从熏香里一层一层地剥出来了,腥得很新鲜。
平儿心里坠坠的,手脚冰冷。她走得很小心,离近一点,又叫一声:“皇上?”
琉璃宫是一潭死水,惊不起丝毫波澜。
陈嘉沐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来的是平儿,总比来的是凫儿好。她和凫儿没有那么熟,平儿反倒与她更亲近些。之前聊起方彦,她也不是完全抵触,凫儿呢,表现得有点像慕容锦的人。
但匕首还沾着血躺在地上,一会平儿凑近了,第一眼就要看见一个死人,第二眼就得发现杀了这死人的凶器。
估计会被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