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是在晨间七时左右起的身的。
她知道沈要有公务在身,天不亮就走了,所以也没太计较身旁的冷暖,谁知,她不过是往身侧随意摸了一把,便摸到一只套了毛线衣服的胶皮热水袋,暖洋洋的,热,却不烫,刚刚好捂在那半边空了的被子下面,像一只藏起来的小狗,始终等着她伸过来的手。
她甚至不必去想,便知这是沈要的手笔了,于是梳洗,下楼去,见郝姨正围炉站着,切一盆肉馅,菜刀很重,也很振声,她开口的第一声甚至因此被盖了过去。
“郝姨,你这是剁的什么馅儿?”
郝姨顿了顿,然后笑说:“哎呀,新年第一天,该吃饺子的,喜庆!我现在把肉馅拌好,面在旁边发着,下午夫人跟我边包饺子边听收音机,这样等晚上沈军长下职回来了,咱们就有现成的饺子吃了!”
郝姨一向心思细腻,萧子窈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便从厅里取了收音机来调频——是时,那滋滋滋的电子的嗡鸣静静的穿越冷气,频段顿挫如峰峦,她终于拨到岳安邮电总局的频段。
铝丝网罩后面的女声机质无瑕。
“今日即岳安新帅的继任仪式……”
“三面旌旗冉冉升起……”
“现已至环城第一段路,中央大街……”
播音久久不停,西洋钟撞了撞针,萧子窈没理会,依然听得聚精会神。
一见她如此,郝姨便在旁的笑起她来,道:“夫人,您也真是的,平日里还说沈军长胡乱操心、总操心这操心那的,您自己不也是一样的?新帅继任,安保工作有多重要,我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女工都晓得,您又何必在这里枯坐着担心?”
萧子窈就说:“最近城里不太平,我怕有人当街闹事,沈要为难。”
“哎呀,这就是您最不该操心的!”
郝姨笑道,“别人不知道那倒是情有可原,可您难道还会不清楚吗——这城里谁还能为难了咱们沈军长去,除了夫人您,难道不是?”
这分明是个笑话,却也是句真话,萧子窈立刻笑了,然后便听见屋外有些吵闹,就道:“今天也奇怪,平时凤凰栖路安静得很,除了鸟鸣便是鸟鸣,怎么今天有人在外面吵闹,难不成是有人游街呐喊?那胆子倒是真大,竟然敢闹到这一片来,也不怕得罪了什么军里政局里的大人物……”
谁知,她正还说着,郝姨便擦了擦手站起了身来,眉头皱着,看上去不算太好。
“夫人,这吵闹声越来越近了……恐怕,真不太对!”
萧子窈只见郝姨眺着眼睛望了出去。
“夫人,不对……这、这真的不对!您看院子外面,那里真的有一伙人过来了!”
萧子窈面色顿时一白。
偏偏,只此一瞬,她甚至还来不及细想,屋外便暴起一阵嘈杂声响,刀枪棍棒跟肉搏,样样都有,她听见有人开了一枪,想来应该是部队巡逻的小队,却奈何寡不敌众,很快便被围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