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就我这烤肉串,谁都得说好。那是吃一串儿想两串儿,吃两串儿您想十串儿!”
“为什么?因为这吃食也得符合人的性情、脾胃。刚才我康大爷不是说了嘛,烤肉让人能感受到草原上那种幕天席地质朴粗狂,甚至是樊哙拔剑劈吃猪腿的豪迈气概。”
“正所谓‘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啊,咱京城这地方的吃食,尤其是这烤肉。原本就该当有一点大漠的风沙之气才是。哪能一味只求精致和鲜嫩啊?”
瞧瞧,这不是叫板嘛!
这话什么意思?
无非是他的烤肉虽粗糙,却是彰显男儿血性的吃食,要胜过香嫩的炙子烤肉一筹啊。
“张大勺”的调料虽好,可越精细越少男子气概。
丝毫不出意外,他这一张狂,“张大勺”就看不过去了。
老头儿正吃着第二串呢,立马就放下,而且挑眼了,拿手指头一点他鼻子。
“哎哎,你先等等吧,别吹了。就你这烤法,有问题啊。要做出好吃的菜,调料先搁后搁可有讲究。”
“比如盐,煮不易烂的东西要后搁。尤其是白肉,若先放盐,蛋白质就会收缩,味道就不好了。”
“又如放蒜,突出蒜味的要后搁,如烧茄子。鱼要活着宰,但不能马上做,鱼死了就发硬,搁段时间后会再变软,等软了之后去做味道才好。”
“你这盐显然撒早了。你最后撒盐才对嘛……”
实话实说,宁卫民对于“张大勺”的专业素养是毫不怀疑的。
可这个时候,他既不愿意低头,而且也有理由搪塞,哪儿能谦虚受教呢?
于是一撇嘴,“老爷子,您这怎么了?非鸡蛋里挑骨头啊,一把盐而已嘛。咱刚不是说嘛,烤肉要的就是粗犷啊。”
“我还跟您说,兹要有我烤肉的调味儿料在。这肉怎么烤都好吃。您还别不信,不信咱就试试。”
“哪怕您随便给我拿样东西来。不论什么青椒啊,大蒜啊,甚至是馒头。只要用我这调料一撒,烤上都好吃,这就叫一招鲜,我吃遍天……”
至于这次的挑衅,“张大勺”尚未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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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术德已经先不乐意了,老爷子冲宁卫民就是一瞪眼。
“瞧给你小子狂得,又犯臭嘚瑟的老毛病了不是?张师傅好心指点你,你不说谢谢人家,还装大个儿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没张师傅,你那‘坛宫’还有什么啊?”
师父一发话,宁卫民立马就瘪犊子了。
然而他可没想到的是,“张大勺”竟然还帮他说上话了。
“哎哎,老哥,言重了。这坛宫啊,还真不能说是靠我一人之力,才撑起来的。你这徒弟,还是很有本事的。换个别人,弄不成这个气象。”
“其实呢,他也是成全了我才对,否则这满京城不全都是跑偏了的宫廷菜呀?我肚子里这点东西又有什么用?也就真烂在肚子里了。”
“至于这调料呢,他说的也没错,用这佐料烤羊肉,确实好吃。毕竟,这是正宗的维族烤肉香料。咱们这儿还没几个人认得孜然这东西。”
“这就如同津门正宗的煎饼果子,短不了荜拨粒,那东西撒上,既可以去豆腥味,也有独特的香味。他能找到,还能这么合理的搭配、运用,就实属不易了……”
最后这“孜然”二字一入耳,宁卫民就不禁一惊。
他真是没想到,“张大勺”居然真是厨行的万事通,好像有关饮食方面,就没他不知道的。
那这么说来,岂不又成了他关公面前耍大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