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情绪。
本就家破人亡一无所有,遇见的唯一光亮烛九,最后还是罪魁祸首。
人世间好像没什么情感和期待了。
他的情绪自此凝固在玄冰中,只如行尸走肉。
寒潭中的他从没像其他人一样时而心魇爆发,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徘徊。
他只是死寂无言,更不像个人,只因为外界的刺激做事。
有人攻击,他就还手,要求刷层,他就照做,要在寒潭中修炼,他就一刻也没停过。
他矗立在角落,一个人枯寂,没有骂过一声烛九,没有缅怀一句亲人。
烛九见他第一眼就知道,月上弦的心死了,在他身上感受不到活性。
这比走火入魔更凶险,因为他在慢性自杀。
很可能在某个感到虚无的夜里就戳了自己天灵盖。
烛九想唤起他的情绪,哪怕是纯粹的怨恨。
她垂眸道:“四师兄放心,绝崖手段繁多,又有各种超圣器、上古圣器,只要方法得当,齐心协力,烛九一定会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月上弦无动于衷,她死了,他的家也不会回来,妹妹的灵魂也不会回来。
终究一场空。
烛九见没效果,只能换个方向,“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要下这么狠的手么?你就不想亲口问一句为什么?”
月上弦冷冽开口,透骨寒凉,“她说过,邪修杀人只凭喜恶,没有那么多理由。”
“事已至此,没必要问。”
烛九:“……”
没见过这么豁达的受害者。
她指尖急切地敲了下膝盖,又道:“你应该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她们原本拥有大好的人生,全被烛九毁了,她还逍遥法外,这谁能忍?谁不恨?”
月上弦垂下眼睫,稀碎的光亮一闪而过,像沧海之泪在睫毛上破碎。
或许是烛九太过严肃真诚,他罕见地开口,袒露一分内心。
“我之所以还在这里,或许就是对她的执念,只要她还在,我似乎就有一个必要完成的使命。”
他得杀了她,才能死。
烛九读懂了他的意思,心头一惊,月上弦不是麻木,他是已经失去了求生欲。
她在,他就不会死,那……她死了之后呢?
烛九喉口滚动,道:“你不是契约了魔渊?你死了,魔渊口就会失去操控,魔族进入九幽如入无人之境。”
月上弦视线上飘,像垂暮之人最后望向黄天白日的那一眼,了无生气。
“让一无所有、毫无留恋的人镇守魔渊,是这个世界的谬误,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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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随便魔渊如何。
烛九认真凝望他,“你不会。”
月上弦抬眼,“为何?”
烛九:“否则现在的猎魔工会已经重建了。”
顾一笑跟他说过,就是月上弦不同意,还放出魔族教育了那伙蠢蠢欲动的家伙,契约魔复辟的事情才没有发生。
他说着冷酷的话,但天性本能仍旧推着他做正确的事。
这或许是一种可悲,不爱这个世界,但又恨不彻底,总归是不愿事情向恶化的一端发展,于是身心俱疲地做着应该做的事。
月上弦沉默无言,眼底有些疲累。
烛九不知该怎么劝慰了,她心底闪过鼓胀的酸涩,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将魔渊擅自交给他,何尝不是她一厢情愿的自私。
她从没问过他愿不愿意,只是确认他会按照预期做到。
烛九低下头,手掌拂过额间,遮住眼中转瞬即逝的愧疚。
怀着一种补偿心理,她问:“那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想,如果不想背负魔渊,她可以费些周折更换宿主。
或者,他想尽快突破大乘期找她报仇?
往事不可更改,未来她可以稍微插手。
但月上弦冷脆的声音素净落在耳边,像落幕的禅声,绕梁不绝声渐消。
“想要她来杀我。”
烛九因为这句话半天没动弹,半晌哑声问:“你应该想的是,你杀她。”
月上弦平淡摇头,“我找不到她,她总能找到我。”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