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笔豁达至极,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万物盛衰自有定数,无论是她、还是这幅丹青,终将湮灭归尘,世人无需记得她名姓,因为世人亦会凋零。」
「你也只是个天地间的过客,哪有闲暇为另一个过路人伤神呢,让我们快些出发,开始下一程吧!」
于是,祝无邀便知道了,灵笔永远不会有人类的情感,纵使生动而灵动,它终究是另一种藐视万物生灵的存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自沈安之下山。
他去过了东极城的戏院,在那里听了场《夺金佛》,也见到了那被改去命数、此生无波无澜的书贩。
他站在终点,踩着祝无邀来时的脚印,一步步往回走去。
往南行,来到了桐州城。
沈安之见到了点星七幻门里,那些遗留下来的孤儿,散落于各处。
还见到了个本该受骗的商户女子,因为祝无邀那则错卦,竟阴差阳错间、在不触动天命关键节点的范围内,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他见到了本该自裁死去的妇人,与她目盲的儿子。
还见到了本该被城管抓住斩首的山贼,因刚持刀与人叫骂时、裤带居然松了,因而丢失了当老大的颜面,羞愧放下屠刀,成了个易怒的杀猪人。
沈安之见到了乱作一团的命数。
凡是祝无邀曾走过的地方,多年过去,有些被天道修复,众人重蹈覆辙、奔赴命数的关键节点。
有些地方则因微小的变动,如同滚雪球般,酿造成了巨大的变数。
牵连甚广,甚至涉及了一镇、一城。
沈安之来到了郊外农家。
「咚咚咚——」
户主是个面容慈祥的老婆婆,见到来者书生打扮、眉眼温和,也放下心来打开门,问道:
“可是来讨水喝的?”
刚说完这一句,婆婆便低下头,把好奇探出门缝的小孩儿往身后撵去,念叨着:
“去去去,衣服也不知道穿,别再着凉了!”
等着小孩儿走进了屋,婆婆才看向来客。
却见这书生的目光,似乎一直在跟随着进屋的孩子,直到此时才回神。
书生低眉顺眼、语气温和地说道:
“叨扰了,我是来杀你孙儿的。”
……
他一路走来,一路进行纠正,将所有不该存在的东西抹除,就像整理小院中、落了尘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