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大结局

蒋钰任由蒋肃盯着他,语气淡然无波,“孙儿一直在庆云侯夫人的学堂教书,他们视孙儿为好友,觉得孙儿与蒋家人不同。

如果祖父没得选,不如让孙儿选另一条路,无论谁对谁错,蒋家都不会输!”

蒋肃沉眸,半晌后他半是欣赏半是可惜的道:“我果然没有看错,蒋家唯有你才可以接任我的位置。”

可惜他非嫡出,又身残有恙。

“祖父谬赞,孙儿只是想保全蒋家罢了。”

“好,我明白了,我会安排好的。”

蒋钰颔首,“那孙儿告辞了。”

蒋钰转过轮椅,蒋肃忽然自背后唤住他,语气幽幽,“阿钰,那你可希望我会赢?”

蒋钰敛下眼眸,眼底泛着寒霜,语气却温和平静,“祖父说笑了,这是自然。”

他转动轮椅徐徐而行。

但他也绝不会让她输。

十五宫宴。

中秋宫宴,本是君臣同乐阖家团圆的日子,可宫中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压抑。

毕竟如今誉王还被围困在王府中,蒋太后又称病不出,蒋贵妃也全无往日明艳模样,宫宴呈现出一种略显颓靡之势。

但惠安帝看着却心情甚好,不用看碍眼的人,这宴用着自然才舒心。

“太子,怎么不见太子妃啊?”惠安帝面露慈爱的问道。

赵皇后笑着道:“方才御医去给她请平安脉了,眼下应是快到了。”

赵皇后对薛薇腹中这一胎十分看重,无论男女能要留下臻儿的血脉,于她来说便足矣。

惠安帝点点头,“太子妃这是头胎,应当仔细些。”

他对慕臻这个太子也是有些愧疚的,慕臻并非天生有疾,而是遭了后宫的毒手,幕后真凶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只怪他那个时候尚无自保之力。

慕臻被御医断定难及而立之年,能留下一丝血脉已是极好。

慕臻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

他也希望能给薇儿留下一儿半女聊表慰藉,可终是天不遂人愿,他这样病弱的身子又如何能育有子女。

薇儿有孕不过是他拉那人下水的谋划罢了,待此番事成,他自会与薇儿解释清楚。

这时忽有宫婢脚步匆匆而来,慕臻攥紧了杯子。

事成了!

宫婢神色焦急的在赵皇后耳畔低语几句,赵皇后瞬间失色,惊呼道:“你说什么,太子妃好端端的怎么就动了胎气!”

惠安帝闻言也是怒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主,

宫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扬声道:“回陛下回皇后娘娘,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推了太子妃!”

……

看着跑来兴师问罪的众人,蒋太后怒不可遏。

“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

“母后息怒,朕尚在此处,何来造反一说!”

蒋太后怒目瞪着惠安帝,“皇帝如今越发威严了,竟敢带着大臣围堵哀家的慈宁宫,皇帝就是这般以仁孝治理的天下吗?”

蒋太后有一众老臣扶持,朝堂关系错综复杂根深枝密,并非皇帝一人便能只手遮天。

惠安帝若敢公然为难蒋太后,她便有半天让天下文人群起攻之。

“孝道虽重要,但也要母慈方能子孝。”惠安帝冷眸看着蒋太后,声音幽冷,“太子妃怀有身孕,本是普天同庆的喜事,可朕没想到母后竟连她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儿都容不下!”

蒋太后眉头深锁,太子妃腹中的孩子的确要除,她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祸患。

但她尚未动手啊!

“启禀陛下,奴才带人去捉拿宋嬷嬷时,发现她已畏罪自尽!”

“什么!”蒋太后更是大惊失色。

宋嬷嬷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有宫婢亲眼见宋嬷嬷将太子妃自桥上推下,宋嬷嬷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了,除了母后还有谁指使得动她!”惠安帝眸色冷凝,“母后让她做了这些事后便杀人灭口,真是好狠的心肠!”

“太子殿下!”

宫人一声惊呼,惠安帝连忙温声望去,“臻儿,你没事吧。”

慕臻掩下眸中的暗笑,抬起眼时眸底尽是隐忍悲愤,“父皇,儿臣病体残躯注定活不过而立之年,本想着能留下一丝血脉替儿臣为父皇母后尽孝,没想到如今竟已是奢望。”

慕臻咬破舌尖吐了一口鲜血,便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赵皇后急得扑上前,连忙唤御医来医治慕臻。

“陛下,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向来无欲无求,臣妾只有臻儿这一个儿子,就指望着他能留下一丝血脉,如今却已是奢望。陛下,您要为臣妾和太子做主啊!”

赵皇后悲痛不已,她期盼这个孙儿多年,如今竟就这般被人给毁了。

弱懦了一辈子的赵皇后此时也忍不得了,睁着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瞪着蒋太后,“臣妾只要一个公道,哪怕是豁出臣妾这条命!”

太子吐血皇后悲愤欲死,众人见此场景即便是太后一派也无人敢言语。

蒋太后的确想除掉太子妃腹中胎儿,但今日之事并非她所为,她疾言厉色分毫不让,“这等是岂容你们信口雌黄便来栽赃哀家!宋嬷嬷如今死无对证,谁能证明这是哀家指使的!”

“嫔妾可以证明。”一道娇美的少女声自众人身后传来,只见蒋美人款步而来,脸上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怯懦畏惧。

她从容不迫的跪在惠安帝面前,叩首道:“嫔妾蒋氏告发太后娘娘残害皇嗣,更联合誉王蒋家意欲逼宫夺权!嫔妾可以作证,宋嬷嬷便是受太后命令前去迫害太子妃腹中皇孙!”

蒋太后瞳孔猛缩,她虽生性多疑但也从未怀疑过蒋美人。

不但她们身出同宗,更因为蒋美人懦弱无依,她怎么敢被迫自己!

再看惠安帝唇角噙着淡然的笑意,蒋太后瞬间了然,抬手指着惠安帝和蒋美人道:“好啊,好啊,哀家英明一世竟被雀儿啄了眼,原来你们早就沆瀣一气来算计哀家!”

……

蒋美人眸色清冷。

她从未臣服于祁太后,甚至就连有孕都未曾。

相反,她比谁都痛恨蒋家,比谁都希望蒋家覆灭!

她的娘亲本是良家女,家境虽不算富庶却也有父母疼爱过得温馨幸福,娘亲更有一桩自小定下的婚事,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可她的父亲,蒋家的一个纨绔贪恋她娘亲的美色,便强抢民女甚至逼死了她的心上人。

父亲逼迫了母亲后便将她抛之脑后,任由她被蒋府众人磋磨,任由她红颜变枯骨。

而她也是自小受嫡姐嫡兄欺负,吃穿用度甚至连丫鬟都不如,直至待她张开家中发现她容颜美丽,便准备将她当做铺路的石子。

如果没有蒋家,她的母亲就不会惨死,她也不会有那么悲惨的命运!

蒋太后狠毒冷血,她连自己的亲侄女都能算计,更何论自己。

待她没有了利用价值,蒋太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与其如此不如她以身入局,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她一早便投诚与陛下,还服用了御医调制的假孕药这才骗过了蒋太后。

有了蒋美人的证词,蒋太后再无法置身事外,惠安帝命御林军封锁慈宁宫,无一人敢阻拦。

惠安帝负手立于众人身前,眉宇间尽是帝王的冷肃与威严,不曾再有先前的软弱。

众人这才惊觉,先前是他们小瞧了这位帝王。

“好个扮猪吃老虎!哀家以为你是一众皇子中最老实的,没想到你的心机竟如此深沉!”

惠安帝只冷眼看着蒋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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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为皇子却被欺压多年,就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做不得主。

他本无心入局,可如今既将他牵扯其中,他自要为了所护之人开创一个新的局面!

这时谢染自外而归,他不知何时换了一身银甲,铠甲上还染了鲜血。

如一尊杀神,俊美而又威仪。

“陛下,誉王一派已尽数羁押!”

蒋美人早就将誉王造反的消息告知了惠安帝,惠安帝不过是请君入瓮好名正言顺将其彻底铲除。

是以誉王根本无法成势,刚一露头便被彻底镇压。

惠安帝嘴角徐徐牵起,眸光冷然,“蒋氏一族犯上作乱,无论男女尽数打入天牢候审,蒋贵妃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至于太后……”

“即刻起封锁慈宁宫,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即便蒋太后作恶多端,可一个“孝”字压下,饶是皇帝也无法当众杀母,即便她非自己的亲生母亲。

蒋太后毕竟历经沉浮多年,见大势已去震惊错愕后倒也并未失态,反是拂了拂裙摆优雅落座。

“哀家生于世家,年少入宫为后,而后又贵为东宫太后,哀家这一生都高贵无极,便是今日输了也比你们这些人加起来都要尊荣。哀家这一生,不亏。”

惠安帝眼中并无胜利的欢喜,因为这场角逐他曾失去了许多,“哪怕蒋家就此覆灭,太后也能无动于衷吗?”

蒋太后闻后反是低低笑了起来,“生前哪管身后事,哀家都败了,还管得了旁人?蒋家因哀家而兴,因哀家而落,有何足惜!”

惠安帝以为大仇得报应是大快人心的,可看着蒋太后这般模样他才知道,蒋太后这种人何其恐怖,因为她无情也无心,即便是血亲的生死也不足以让她伤心半分。

“好!那太后便在这慈宁宫中好好守着你的荣耀。”惠安帝突然改变要杀她的打算。

既然蒋氏的败落不足以撼动她的寡情冷血,那便让她好好体会大势去后荣耀也随之消散的滋味。

待曾经权倾朝野的太后便成了连宫婢宦官都敢无视的存在,那时他会再来拜会,看她还能否维持自己这所谓的体面。

慈宁宫的大门缓缓闭合,高耸的殿门将日光阻绝在外。

随着人潮散去,蒋太后那挺直的脊背也一点点弯曲下来,富丽堂皇的偌大宫殿如同衰老的主人一般走向了没落。

……

慕臻并不急着看热闹,只因他清楚这一次蒋太后和蒋家再无回天之力。

他虽是太子,却被蒋太后毒坏了身子,已是时日无多。

但至少他于死前得以报仇雪恨!

慕臻急着去安抚薛薇。

薇儿有孕是他一手策划,为的便是给父皇名正言顺处置太后的理由,只此番定会让薇儿失落,他愧对于她。

“太子殿下!”

御医见慕臻前来连忙快步迎上前,面无死灰嘴唇泛白。

“太子殿下,太子妃……小产了!”

慕臻皱了一下眉。

这御医本就是他安排的,薛薇的脉案都经他之手,只如今他还这般做戏,未免太过了些。

“本宫知道了。”慕臻略有不耐,急于去探望薛薇。

谁知御医却扑通跪在了地上,身子抖若筛糠,“殿下,太子妃……是真的小产了!”

“你说什么!”

慕臻一把揪起御医的衣襟,眼底笼起震惊与恐慌。

“太子殿下,太子妃是真的有了身孕……”

“胡言乱语,这怎么可能!本宫的身子早已……”他的身体已如枯木,御医早已诊断他难有子嗣。

他并非怀疑薛薇不忠,而是不敢去面对现实。

“殿下,凡事没有绝对,太子妃的的确确曾有了身孕啊!”

慕臻松开御医,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地上。

“我杀了我们的孩子,我竟然杀了我们的孩子……”慕臻神情悲戚,全无先前运营帷幄的从容。

他想以子嗣为由拉下蒋太后,却不料老天竟与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亲手杀了他唯一的孩子,他和薇儿唯一的血肉!

悔恨与悲愤如漫天风雪将慕臻彻底掩埋,泪水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为何!老天为何要如此薄待于我!”

鲜红的血雾喷出,一如方才他在众人面前急火攻心吐血晕倒,只不过这一次无需表演,便已是锥心之痛。

深夜。

万籁俱寂,一行黑衣人身形犹如鬼魅穿行于宫中,直到行至惠安帝的行宫之前。

几人皆黑巾覆面,只能在月下看见彼此那双杀意弥漫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