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愈发心痒,咿咿呀呀地不知说了句什么,伸手上去要抢。这一动手倒好,阎姝惊呼一声,慌忙双手提了穿着兔肉的木棍,往边上一侧,险些烫着大暑。
“哎呀,你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吃!没熟呢!”
“小心!”珈兰快走了几步,上前及时按住了阎姝大咧咧往右侧转去的手,滚烫的木杆尖儿离大暑不过两指之距,“你们几个粗心鬼……”
“怪我怪我!”阎姝这才注意到自己差点伤了大暑,连忙把兔肉收了架回去。
楚恒瞧着那三个孩子手足无措的纯真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暖意,弯了眉眼,唇角带笑。
“你可瞧着点!一会儿烤焦了可不好下嘴!”珈兰又道,拍了拍阎姝的肩头。阎殊这才浑身一跳,骤然吓回了神似的,抬手翻动架上的兔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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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是这几个里头最先注意到楚恒的。他掸了掸裤脚的灰,正要起身行礼,却见楚恒右手轻抬,示意他不必起来,只顾着自己就是。
反观其余几人,阎姝忽而想起大暑和小暑那结结巴巴的话,心里笑骂了一句呆瓜,浑然不知楚恒的到来。她一面控制着火候,一面倒老老实实问道:“兰儿来的巧,我正好奇呢。这两个我平日见着,算手脚麻利、杀伐果断的,怎么说起话来呆呆笨笨,跟乡下大鹅似的。”
珈兰闻言,噗嗤一笑道,“你这么骂他们,可是权当他们听不明白?就不怕他们今夜让你烤上个……二三十只兔子?”
阎姝吓得背后一抖,脊背冒汗,道:“小姑奶奶!二三十只!这俩毛小子年纪不大,胃口不小!”
珈兰乐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胃口不小了。”
二人本是玩笑话,谁料小暑竟当了真,随意抹了抹嘴角,双手比划了个数,竟当真瞧着阎姝回道。
“我……我吃……十个……”
众人笑作一团。
“你瞧他俩木的,”阎姝往野兔上洒了些许薄盐,笑言,“能不能吃那么多不说,愣是好赖都分不利索。”
说话间,她已是将两只烤好的兔子递给身旁的小暑,吹了几口气,不忘补上一句:“喏,小心烫!”
小暑欢天喜地地接过了两只兔子,大口啃上了其中一只兔腿,起身要把另一只递给自己的哥哥。大暑顿了顿,笑着拍了拍他鼓鼓囊囊的脸颊,用笨拙生疏的语调告知他回营帐去吃,提醒他还漏了话未同阎姝讲。
少年频频颔首,把口中的烤肉嚼碎了咽下,这才冲着阎姝木讷地回了四个字:“多谢姑娘。”
“行,今日就饶了你!”阎姝心里一乐,只是笑,拉了珈兰一道儿坐,“明日,我教你怎么叫我的名字。”
小暑虽不大会说,但话总是听得明白的,只点了点头,遥遥瞧了一眼远处的楚恒。得了楚恒的许可,小暑才迈大步子往回跑,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火焰噼噼啪啪地烧着木块,阎姝索性将方才搭架子用的几根木头也一并丢进了火堆里,带了几分毁尸灭迹的架势。
珈兰望着篝火出神,目光空洞地倒映着火焰的鲜红,再无他物。
“这两个,可否不是自小在玉京中长大的?”阎姝见她走神,凑到她身边耳语道。
“你瞧得出来?”珈兰顿了一顿,回问道。
“当然瞧得出来。这两人吃东西时狼吞虎咽,不像是玉京养出来的精细性子。再者他俩说话有些梁人口音,我正想寻你问个究竟。莫不是……”
“我不是梁国人,是楚国人。”大暑耳力极佳,这一句话,说的十分平整利落,掷地有声。
阎姝愣了愣,对他忽而利落的唇舌十分惊诧,回身道:“你这是……”
“你也知道,梁军营里女子的地位是何等不堪。大暑和小暑的母亲,正是不慎在那里头丢了性命的,累得他俩一路南下,才碰见了我。”楚恒目光飘向大暑,淡淡插话道,“你想说什么,同阎将军说就是。”
珈兰心中咯噔一下,当即回望向楚恒,眼中尽是茫然无措。楚恒淡淡一笑,恍若未闻般依旧瞧着大暑,赫然是听不进半分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