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腿罢了。”楚恒扯了扯嘴角,好笑道,“谷雨,你我是一样的人,同病相怜,你就不想让我寻个能工巧匠,替你打上一双相差无几的木腿,让你起码能站立直行吗?”
“她既不在意,我又这样耿耿于怀做什么。”珈佑垂低了脑袋,看着自己那双早已不见了的腿,似是喃喃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同你说。只是在等,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放我出来。”
“等我?”楚恒望着空中纵横交错的树枝,轻声道,“难道,不是在等你的长姐么?”
“她在时,有些事情,不大好提及。”
“何事?”
“我或许,找到了你母妃冤案的直观证据。”
楚恒一怔,整个人骤然紧绷了起来,如细丝般拉紧,不安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蔓延。梅树枝粗壮而绵长,曲折顿挫之间形态各异,在阳光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落在楚恒的衣袍之上。
“此话何意。”楚恒瞧着珈佑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情,缓缓松了紧攥着书简的五指,稍稍后倾倚着椅背,思绪在脑海中飞速旋转,无法平静。
他知道自己前几日太过伤心,整日茫茫然的,无所适从。或许身在局中,即便出现些十分明显的错漏也难察觉,而这些在珈佑眼中,却是昭然若揭的致命节点。
珈佑轻笑,目光痴痴地望着珈兰离去的那处院门,答道:“这消息,可金贵得很。”
言下之意,是要楚恒拿出些什么物件儿来同他交换呢。珈佑师承于楚恒,楚恒了解他的习惯,自然也反应过来,珈佑的心思。
楚恒无奈一笑,轻叹了口气,开口试探。
“自西南回来,我就发现你的字迹不比寻常,似格外心浮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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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没什么本事,一个废人罢了。”珈佑抚了抚自己断了一半的大腿骨,淡然道,“只要她平安快乐,我纵是死在那阴暗地牢里,也无什大碍。”
“阿佑小小年纪,倒惯是会唬人。不知你这番话若是被兰儿听到了,她会作何感想呢?”
“我与她相互掣肘,若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恐怕你也没什么好报。”阿佑淡然道,眼中却是一层阴狠之色,恰如楚恒背阳的一面,“毕竟,是你答应的她。我这身子本就拖不久,你的谋算再好,算得出阎王要留我到何时么?”
“你威胁我。”楚恒抬眸,定定望着那枯瘦的少年郎,“倒比以往长进了些。”
“奴不敢。”
二人你来我往的暗自较劲,任谁都鼓足了高傲的性子,不肯作头一个低头的人。可他们能单独会见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终还是楚恒先低了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再度望向空中结满花苞的枝桠。
细看之下,每个花苞都裹着一层淡淡的绿色,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照射在花苞上,仿佛能看见那抹蕴藏生机的绿意在风中微微跳动。
“她不舍得你受苦,自然不愿意你入二十四使。可她求我时,已经晚上了一步,如今,既是秘密,也没必要让她知道。好不容易的年节,她也在,我不拘着你。”
“好。”珈佑得逞地开心笑道,“那我自然要好好同你说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