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靠近了,才发现驾驭这辆马车的车夫是一个穿着邮差制服的女人。
那个女人也看到了他,但没有停下来,反而用腾出一只手做手势示意他离开。
温斯顿看到她的手上有血,或许是被人袭击了,但他要是留在这里,离饿死又能有多远呢?
车轮和马蹄深陷在软泥里,移动的速度并不快,他锲而不舍地追上去,试图抓住镶嵌马车尾部侧面挂灯的架子,一下子就成功了。接下去就没那么费劲了,他从后面钻进马车,先是闻到一股血腥味,随后又在黑暗中摸到一具柔软的人体。
“谁在那儿?”被他摸到的人用一种虚弱的嗓音惊恐地嚷嚷起来:“天呐,玛丽,他们爬上来了!”
温斯顿不管这个伤员喊了什么,但既然这个人没有反抗,他就在旁边也躺了下来。
什么也不能把他丢下去。
“别慌张,只是一个路人而已。”外面的女车夫语气冷静地说,声音穿过车厢后变成另一种声线,分不清年纪。温斯顿之前没有看清她的样貌,但他能听出来这是个内心强大的女人。
“不过我要提醒这位先生,我们现在并不安全,有一伙儿危险分子正在追逐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袭击这辆没什么财物的邮局马车,但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应该是想把这辆马车里的人赶尽杀绝。我已经射伤了他们的一人一马,他们暂时后退了,但随时可能重新追上来。”
温斯顿喘了几口气,本来想说“我可以帮你们”,但他突然发现猎枪在逃命的时候被自己抛下了,于是只好改口说:“我不会一直待在这儿,只想搭个顺风车,没准一会儿就下去,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
邮局马车只会在城市周围运输信件和刊物,这是个常识,话一出口,温斯顿自己也为这个鲁莽的问题而失笑。
女人没有回答这个蠢问题,而是更加用力地甩动缰绳。
温斯顿脚抵着车厢壁,腿屈在一起,伸手掀开后面的帘子,看到熟悉的景物掠过,他终于认清了方向,但他刚刚从热沃出来,并不想这么快回去。
且不提路上的怪物,那些知道他身份的枪手也还在,克雷顿虽然是长老会的成员,但未必会帮他。
否则他盗墓贼的身份是如何泄露的?
温斯顿找了个理由:“热沃正在闹怪物,它会在林子里徘徊,时不时袭击活人,之前也已经有很多家畜受害,热沃人也正在等待城里的支援,所以我衷心建议你们不要到那里去。”
“所以伱是要我们绕路回去吗?”女人说。
她没有斥责这种说法的荒谬,这反倒令温斯顿有些诧异了。
“是的。”
“那样我们会被盗匪追上的,他们太近了。”车厢里的伤员吃力地支撑起身体。“现在我们只指望这些犯罪分子不敢进入镇子。”
温斯顿在车厢里摸了摸,除了伤员和大片的报纸堆,他没有找到武器,于是挪到伤员旁边,突然伸手捂住伤员的嘴。
“回到萨沙市,要不然我杀了他!”
伤员挣扎的动静没有作假,车厢微微震动着。
然而女车夫就像是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一样,她只是平静地叙述着:“我有一把很好的左轮手枪,如果他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
这个女人冷硬得可怕,温斯顿劫持马车的计划失败了。
他松开手,默不作声地继续躺下去,顶着伤员的辱骂思考着自己是否该回到热沃,还是休息一会儿就下车。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因为一颗子弹忽然穿透车厢,将他身旁的伤员打死。
看到那具躯体抽搐了几下,彻底松懈下来,温斯顿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的精神才从上一次生死危机中得到喘息,没想过第二次危机来得如此之快。
他掀开帘子,看见后面五十码外有两个枪手正从马上下来,徒步追赶过来,还有一人在后方正收起枪口冒着硝烟的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