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行道:“怎样骂的?”
谢岚欲言又止。
云天行道:“但说无妨。”
吴英雄抢说道:“各家骂的都不一样,大致意思是嫌我们多管闲事,害得他们没生意做,总之都是一些很难听的话。其中有个绸缎庄的老板娘最是泼辣,穿一身大红衣裳,发髻上簪了一只金凤凰,站在我们店铺外面,一手掐着腰,一手朝里指着,不住口地骂。我滴个亲娘嘞,那婆娘是真厉害,骂起人来跟连珠炮似的,大气都不喘一口。帮咱们打理茶庄的老杜,被她骂得老泪纵横,趴在柜台上呜呜地哭。那帮地痞流氓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在一旁拍手叫好……”
谢岚推了吴英雄一把,又冲他摇了摇头,吴英雄心领神会,去一旁倚着粗竹坐下来,自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从中取出两个烧饼,叠在一起,大口吃了起来。
谢岚皱眉道:“吴副门主,都这时候了,你还吃得下去?”
吴英雄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嘟囔道:“饿了不吃饭,混账王八蛋!从昨天到现在,我粒米未进,肚皮都快饿扁了。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饿得直抽抽,就连握缰绳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是我吴英雄命好,恰好遇到了一个卖烤红薯的。我勒马停下,要他给我烤两个红薯,挑大个的。那孙子起初还挺热情,一边给我烤红薯,一边问东问西。在得知我是云门的人后,他立刻变了脸色,说同天会刚发过通告,不许卖东西给云门的人。他奶奶的,我等了好半天,眼看红薯都要烤好了,他跟我扯这些。我当时就想给他俩大耳刮子,但一想到爷爷往日里那些教诲,就忍住了没动手。我强忍饥饿,行了一程,又遇到一个麻子在路边卖烧饼。我说给我来俩烧饼垫垫肚皮,他问我是哪里来的,我心想你这厮又想探听老子的来历,我偏不告诉你!我灵机一动,就说是东门夜雨他表叔,那麻子嬉皮笑脸给我塞了俩烧饼,我给他钱,他死活不收。妈的,不收正好,我自己省下……噎到了……水……”攥着拳头,不住捶打胸口。
谢岚向南一指,道:“那边有条河,你要是不介意……”
吴英雄一骨碌爬起来,向南奔去。
谢岚摇了摇头,道:“门主,事到如今……”
云天行将长琴放到一旁,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跳下大石,道:“同天会不与我们动武,而是采取这种孤立的政策,其用意无非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谢大哥,你觉得我们该不该离开巴蜀?”
谢岚道:“是去是留,全看门主的意思。无论门主作何选择,谢岚都会誓死追随!”
云天行走到一棵修竹旁,伸手抚摸着凸起的骨节,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曾经说过,人生在世,有三不可:不可做违心之事,不可杀无罪之人,不可生嗔恨之心。她希望我能做到。我反问她:‘娘是否做到了?’她笑着摇头,说:‘没有人能真正做到这三件事,但娘还是希望你能尽力去做。’那时候我还不明白这些话所代表的含义,长大后我才渐渐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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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哥,昨天你问过我,白菜和地瓜到底是不是骗子,我当时只是冲你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现在,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白菜和地瓜不是骗子,绝对不是!在包神医帮我调配伤药的时候,我有咨询过他老人家,白菜他爹得的不是绝症,只是一种顽疾,只要长期按时服药,一定能治得好。他没有钱去买药,也不想成为负累,所以,在家人都睡着的时候,他偷偷跳崖了。这样的惨剧本不必发生,然而事实上,这已经发生了,而且对他的家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他不够勤奋吗?不,据我所知,他不但勤奋,还非常善良。闹饥荒的时候,他甚至把自己家里为数不多的粮食,分给了邻居。这样勤奋而又善良的人,不该落得这样一个结局。谢大哥,我不想让这样的悲剧再次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