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地听到自己脚下靴子碾碎枯枝时发出的清脆响声,那声音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竟与儿时不小心踩碎蝴蝶翅膀所发出的微弱声响如出一辙。
萧瑟的秋风无情地吹过那些刚刚新建而成的寨屋,从房屋的细小缝隙间强行挤入。风中夹杂着淡淡的铁锈气味,伴随着低沉而哀怨的呜咽之声,直直地钻进戚福的后颈处,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此刻的戚福低垂着头,目光凝视着眼前石阶缝隙里凝结成的洁白霜花,宛如一幅幅精美的天然画作。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身上那件棉袍的下摆,突然间触摸到一块板结的补丁。那补丁质地粗糙,上面的线头和疙瘩硌得他的掌心微微发麻。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城卫军腰间铁甲相互碰撞所产生的叮当声响,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混音。
整整一十八名手持长戟、身披重甲的士兵将这座屋舍围得犹如一只密不透风的铁桶一般。尽管屋子的外观看起来崭新如初,但每当有风拂过时,周围却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静,没有丝毫声响传出。
终于,领路的守卫伸手缓缓掀开了那道垂挂着沉重铁链的门帘。随着门帘被掀起,一抹温暖的黄色烛光照耀而出,就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希望之光。在这光芒泄漏的瞬间,戚福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两下。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那是炽热的炭火混合着浓郁桐油的独特味道。这种味道瞬间穿透了他的鼻腔,直抵内心深处。刹那间,他感觉自己那双包裹在破旧棉絮中的膝盖突然变得酸软无力起来,仿佛被记忆深处那座石屋里熊熊燃烧的火塘狠狠地烫灼了一下。
把守正门的城卫冷不丁地跺了跺已经冻得僵硬如石的双脚,那厚重的铁底战靴狠狠地磕在了坚硬的青石板上,刹那间迸射出点点耀眼的火星,仿佛夜空中坠落的流星。
一旁的戚福见状,肩头猛地瑟缩了一下,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他后背那道早已结痂的鞭伤,此刻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重重地撞击在了身上那件粗糙的粗布内衫上。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直钻心尖,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咳嗽出声,但最终还是强忍着将其憋成了一声低沉的闷哼。
此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滴水声传入了戚福的耳中,声音时而遥远,时而又似乎近在咫尺。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帘缝隙里晃动的影子,只见一个身影正手持铁钳,不停地拨弄着屋内的炭盆。随着每一次的拨动,都会有几颗爆开的火星子溅落到地面上,然而这些火星子刚刚落地,便迅速被一双双沉重的靴子无情地碾碎,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