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兰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你们不要听他乱说。我原来在大蓬山修道,庙门都没有出过,他说的特务是什么东西我都不明白。刚才那个人硬缠着我,说话也听不懂,我怎么会跟他有联系?”她指着单组长道:“这个人一直在诬陷我,他还抢了我的一个铜镜,那是爹娘传下来的,我身边唯一的一件宝贝。”说着,哭了起来,全场一片哗然。
单组长看群众情绪有所波动,壮了壮胆,道:“你们不要信她胡说八道。她说的铜镜,我想问问大家,你们普通人家里有吗?”没有人答话,他继续道:“大家肯定没有,这就说明她不是一般人。其实她在掩耳盗铃,转移目标,蒙蔽大家。我怀疑她说的这个铜镜就是跟特务联系的一个信物,现在已经被收缴了,其实是个罪证。所以必须要把她带走,跟那个外地人一起审讯,才能弄清楚他们的真相。革命的同志们,咱们要擦亮眼睛,绝不能让阶级敌人蒙混过关。你们说是不是?”
这时,也有人喊 “是”。庄大爷指着单组长道:“你不要煽风点火,我不知道什么铜镜不铜镜。刚才那个外地人来,我看的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他拿的是毛主席纪念章,说要赶时髦,一个劲的要给她戴上,你怎么能说是特务接头呢?”
单组长听了一愣,但他立即回过神来,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把她带走,两个人分别一审,一切不就都明白了吧?”庄大爷道:“不行,她是大队交给给我监视的人,不经过我允许,谁也不能抓她。”
单组长严肃地道:“你口口声声是老党员,站的什么立场,你是监视她还是保护她?”庄大爷理直气壮道:“我们书记和营长说了,不光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还要保护她不出问题。”
单组长道:“你说的我明白。你们书记、营长是这样安排你的,是吧?”庄大爷道:“对。”单组长道:“你知道你们书记、营长是谁安排他们的吗?”庄大爷摇头道:“我管谁安排的呢,反正我就听书记、营长的。”单组长道:“他们也是我亲自安排的,而且还是在你们大队部安排的。明白吗?”
庄大爷看看单组长,道:“明白了明白了。可是俗话说,隔山不打鸟。我只认识我们的书记、营长,也只能听他的;我不认识你呀。”
单组长简直忍无可忍,但还是勉强又咽下一口气,道:“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带走她,我肯定会跟你们书记、营长打招呼的,我劝你不要再干涉我们的行动了。”庄大爷道:“要是这么说,事就好办了。”
单组长以为他同意了,夸奖道:“还是老党员,警惕性高,觉悟也高。”庄大爷道:“我的意思是这样,你还是先跟我们书记、营长打个招呼,叫他们跟我讲一声,然后你们再带走。这样,我就没有责任了。不然的话,我怎么向书记、营长交代?”
单组长气的咬牙切齿,没想忍到这个份上,老家伙还是这么顽固。他实在沉不住气,大喝一声:“带走,不然一起带走!”
庄大爷只顾跟单组长理论,没想到老肥已经偷偷地走到他身后,上去夺下他手中的镰刀。庄大爷哪肯罢休,不顾一切地想要抓回来。两个人互不相让,打得不可开交,吓得街上的人纷纷后退。老肥挥舞着镰刀边打边走,然后瞅个机会,一转身跑了。庄大爷哪能追上,只跟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回头一看,高翠兰已经被人架走了。
庄大爷气喘吁吁转了回来,骂道:“活土匪,真是活土匪。”他气愤不过,大声喊了起来:“抢人了,青天白日抢人了,麻湖集还有王法吗?”街上的人都看着他,有人劝道:“胳膊拗不过大腿,你恁么大年龄,也别气了。”也有人道:“跟他们讲什么理,他还要连你抓呢!”
庄大爷气得直喘粗气。还有人问道:“这个女人真是特务吗?”庄大爷道:“什么特务?她就是个道士。现在不是不让信教了吗?在我们生产队里,叫我看着她干活。这个姓单在没安好心,三番五次去找她的麻烦。刚才你们没听说吗?姓单的抢了她的宝贝铜镜,还诬陷她是特务。不论怎么说,道士也是人呀,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行,这事不能算拉到,我得去找他们。”
一个认识的老头拦住道:“老哥,别太固执了。你一个人找他们有什么用,弄不好还得挨顿揍。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要想找他,你赶紧回家搬兵,叫你们书记、营长来找。”庄大爷想了想:“对呀,他们叫我看着的人,眼睁睁地抢走了,我得回去跟他们讲。”于是菜也不卖了,拉起板车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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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大爷回到村里,先找到吴营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吴营长吃了一惊,立即跟庄大爷一起来到吴书记家。庄大爷把前后经过又说了一遍,吴书记也十分气愤:“上次在大队部,他故意找茬,就要把这个姓高的带走,我觉得他没安好心。”吴营长道:“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
吴书记问吴营长:“你说怎么办吧?”庄大爷道:“还能怎么办?再怎么说,高翠兰也是咱们村里的人了,不能任人欺辱。我是出不了这口恶气,组织咱们的人,找他讲理去!”
吴营长想了想,道:“这样不好,现在牵涉到他们抓了一个外地人,正借口破获间谍特务案件,才带走的高翠兰。您跟他吵几句无所谓,如果我们带着人去闹,那就是政治事件了,等于往他枪口上撞,咱们占不着理。”
庄大爷一心想着带人去大闹一场,没想到吴营长不同意。他问书记、营长:“那你们说怎么办?”吴营长道:“您不要着急,这个特务案肯定是假的,我们心里都有数。这样,我已经想好了,我先打个电话,就说您庄大爷回来后,经过组织批评,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要去跟他赔礼道歉呢。”
庄大爷气的撅着胡子道:“你胡说什么,谁给他赔礼道歉?”吴营长道:“怎么听不明白,这不是借口跟他打个招呼吗。不然我怎么能说上话?你就是真要去,他会叫你去吗?”庄大爷道:“那——你啥意思?”吴营长又道:“顺便探探他的口气,问问他审的怎么样了,然后再表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