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兰听说张山的孙子去了石仙庙,高兴地道:“他们的孙子能去庙里上香,看来年龄不小了?”石佬道:“今年二十岁了。”高翠兰道:“您知道这么清楚?”石佬叹了口气道:“唉,翠灵的婚姻不幸呐!”高翠兰吃惊地道:“怎么了?”石佬便把昨天翠灵的孙儿说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原来翠灵同张山婚三年后得一子,取名张煜。张煜七岁那年,母亲翠灵突得一病,卧床不起,茶水不进,找遍了当地的郎中,也瞧不出是什么病症来。一直捱到第七天,才睁开眼对张山道:“不要找郎中了,我现在被压在王母山下,谁也救不了我。带好煜煜,别忘了石佬爷对你的恩德。”说罢便撒手人寰了。
张山痛苦欲绝,料理了后事,终身未娶。把心思放在培养儿子身上,张桓后来也考取了功名。由于张山父子不善交结权贵,只能在边远地区当个县官而已。张山等儿子离开后,自感孤独,终日思念妻子,积郁成疾,不到六十岁也追妻子而去。
张煜在家守孝三年,刚在苏北任县令不久,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官爷,又被贬到岭南梅山任县丞。他看到当时官场腐败,江河日下。儿子渐渐长大,虽然饱读诗书,也没让他去考取功名,而是从朝廷贬到岭南的官员中找了些医学书籍,让他学习医道。
张煜虽然远在外地为官,多年未能回乡,但时刻怀念葬在故里的父母,更没有忘记父母临终的嘱托。看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这一天,夫妻俩把儿子张桓叫到面前,问道:“桓儿,你还记得咱们的家乡吗?”张桓道:“老家怎么会忘哪?我做梦都去了老家。”张煜听儿子的话讲的恳切,便放下心来。又问:“想回老家吗?”张桓道:“想啊。怎么,咱们要回老家了吗?”张煜道:“不是咱们,我问的是你?”
张桓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道:“我?”张煜道:“对,你愿不愿意回老家一趟?”张桓看了看爹妈道:“有什么愿不愿意的?要我说,爹,咱们都该回去了。你还想在这个位置上干下去,受不完的窝囊气!”
张煜道:“身为朝廷命官,应当以四海为家。身居其位,总想为百姓做点事儿。现在还不到告老还乡的时候,岂能说走就走。官场自来险恶,难以预料。爹爹既然走了这条路,也还得再干几年。即便回家种田,也得从头学起,何以能养家糊口?爹爹虽然被贬,这算不得什么,比起那些大官来,像韩愈、柳宗元、刘禹锡,刘长卿、都曾贬到岭南。那才是大起大落,他们一样要面对,不也一个一个挺过来了吗?当官者要问心无愧,不能只想升官发财。至于命运如何,天下人都一样,那是身不由己的。”
见儿子没吭声,张煜又道:“张桓哪,你现在长大了,爹不让你走当官这条路,你埋怨爹吗?”张桓道:“儿子只是担心爹,怎么会埋怨爹呢?”张煜道:“不埋怨就好,也不要担心爹。大丈夫活在世上,不能只斤斤计较,多愁善感,而是要心胸宽敞,随遇而安。”张桓道:“孩儿知道了。”
张煜又问:“我让你钻研些医术,你用心学吗?”张桓道:“您交给我的那些书,孩儿都读懂了。我觉得学医挺有意思,孩儿还拜了席郎中为师呢。”张煜道:“好,这席郎中也算当地的名医,你跟他能学到些东西。”张桓道:“不过,我越学越觉得医学深奥,在席郎中那里,我看他常见的病还能处理,一旦遇到疑难杂症,也是没有办法。”
张煜会意道:“能看到这些,说明你用心了。医学不但深奥,而且关乎人的性命。叫我说,当个郎中不比当官容易。案子判错了,会害及无辜,病症断错了,照样会出人命。真正的好郎中一生能救多少个性命,减少多少人的痛苦呀。”张桓看着父亲严肃的脸,听到这些意味深长的话,忙道:“爹,我一定要做个好郎中,你就放心吧。”张煜会心的点点头。
张桓的母亲坐在一旁,听到儿子立志学医,心中自然高兴。这时便问张煜:“你是叫他学医,还是叫他回老家?”张煜道:“学医是学医,老家还是要回的。”张夫人道:“我觉得桓儿还小,要不再等两年------”张煜道:“再等两年?这可是我的一块心病呀!”
张桓喊道:“娘,我都二十岁了,您觉得我还小吗?”张煜看着夫人道:“咱们这次离别家乡,已经整整十三年了,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才七岁;咱父亲去世的时候,张桓才七岁。都是‘七’,可是,咱们再想看看他们,哪怕到坟上烧个纸钱,却是山隔水阻,遥遥无‘期’呀!”
张夫人见官人又要悲伤,忙道:“既然儿子愿意去,你安排他去就是。这样吧,我带他一块回去?”张桓道:“娘,你总是不放心我。”夫人道:“不是不放心,你自己从没出过远门。”张桓道:“我哪里不能去,都是您总不让我出门!”张夫人还要唠叨,张煜拦住道:“好了,孩子大了,你也别想那么多。得让他自己闯闯世面了,总不能老是不放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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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桓也帮衬道:“爹说得对,我早想回老家。十多年了,咱们越走越远。家中连个给爷爷奶奶烧纸的也没有,咱不想念他们,他们可惦念着咱们哪。”
一句话,说得张煜两口子百感交集,眼泪都流了出来。张桓一看爹娘哭了,忙解释道:“爹,娘,我说得过分了,你们别伤心,我知道家里还安排族人烧纸看坟呢。”张煜道:“行孝是别人代替不了的,再说了,十多年了,他们现在怎么样也说不清楚。所以,我最近老睡不好觉,一闭眼觉得你爷爷奶奶来了。”张桓道:“你是思念父母心切。等我回去,把墓重新修好,多烧些纸钱,多守他们几天,你们就放心了。”
张煜见儿子已经懂事,心里也踏实许多。便对夫人道:“孩子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你也不用担心他,让他自个儿回去一趟吧,你跟着反而是累赘。”张夫人道:“看你说的,叫他一个人去呀?”张煜道:“怕他一个人孤单,那就让管家管兴跟他一块去。”
张桓道:“您叫管伯走了,连侍奉你们的人也没有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张煜道:“路程太远,你也没有出过远门,说实话,我也有些担心。不过,管兴懂得些世道,你们一块去,我和你娘心里就踏实多了。”张桓知道父亲已经安排妥当,也不再说什么了。
张煜又嘱咐张桓:“我还有一件心事,你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还能记得,她是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病,一连昏迷了七天,不能言语,临终前却对你爷爷讲了一句话,说她‘被压在王母山下了’,一直是一个谜。你爷爷后来也曾带着我到处打听,可始终没能找到王母山的下落。你这次回去,山高水远,也顺便打听打听,哪里有叫王母山的,如果能找到,你要好好去祭悼一番!”张桓道:“孩儿明白。”
张煜叹口气道:“唉,你奶奶死的不明不白,你爷爷也是为了她,朝思暮想,积忧成疾,才早年去世的。”张桓道:“这事孩儿知道。我还听您说过,奶奶活着的时候,还会给人治病呢,她没有留下过药方吗?”张煜道:“人家都说你奶奶是个奇人,她平常是不给人家看病的,所谓治病,都是那些郎中治不好的,比如孕妇难产的,她救了不少;还有溺水死了的孩子,被她遇到,也给救活了;后来那些得了绝症坐床不起的,慕名找到她,她也能手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