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说:
“我希望在这座神圣的石碑上留下我的痕迹。”
年轻的君主紧皱双眉,最终,他叹气道:
“换一个吧。
换一个,这次我一定帮你实现它。”
七日后,先知站在圣碑广场那道用白、黑两色石子铺成的圆形边界外,面前是一道由一百三十七名骑士组成的队列。
由圣碑广场的中心延伸出来,每人之间都留下一并臂的间隔。
在圆心处,方尖碑像利剑一般直刺苍穹,费希南,君主的侄子,他站在一台由工匠赶制的楼车上。
他准备着向他的孪生弟弟,站在地面上的巴列格传递一盏溶解了月亮的神奇药剂。
队伍的最末端,是先知从军队中带来的书记官,他承袭叔父的爵位,勉强算得上是位贵族,他手中捧着空白的书稿和墨笔,神情紧张。
年轻的君主把一杆巨大的红色旗帜递给先知,先知接过来用力朝圣碑的方向挥舞了三次。
旗帜像一团跃动的火焰,投身到楼车上的费希南眼中。
于是,后者清了清喉咙,大声念出圣碑顶部的文字。
那是一场毁灭一切的大洪水,一座漂浮于大海中的白色山峰,以及一位拯救了世界的男人。
那些被念出的文字像花朵一样飘落而下,落入巴列格的耳中。
巴列格把这些花朵抛向身后一并臂处的雅加弗,接着连忙去接第二阵花雨。
费希南的声音从一百三十七名骑士的口耳中穿过,每个人都自带了一张渔网,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眩目而迷醉的光彩。
他们从岸边走上了云端,第一次体会到了操控历史长河走向的异样满足感。
这条长河蜿蜒流过,在先知第一百九十七次深呼吸之后终于流进书记官手中的墨笔,化为一段段简朴而卑微的记事符号。
年轻的君主别过脸,不让自己看到这一幕。
一百多位骑士重复着这些动作:
听见,修改,说给下一个人。
整个广场上充斥着语言与文字碰撞的金铁之声,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所有人滴水未进,夜晚降临时,每人手持燃烧的火把。
后半夜露水濡湿了他们干裂的嘴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满足的表情,仿佛窒息死亡前一秒的痛苦升华为快慰。
当费希南的楼车降至地面时,白色的太阳已经在圣水河的河面上露出了头。
费希南像噎住一样,脸涨成紫红色,费力地念出最后一句,随即向后倒下,昏了过去。
接过话语的巴列格对这句话稍加润色,用尽最后力气抛给雅加弗,也倒地不醒。